瓷杯上添了份易碎感。
最重要的是,他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拿起她的杯子,倒好橙汁,倾身放回她面前。
裴岑保持着偏向她这边的姿势,手迟迟没有松开杯子。
钟善心底颤了下,余光打量着旁边女同事座位空着,才稍稍放松。镇定道:“hi?”
既然裴岑想跟她装陌生人,那她自然是配合。
一句你好,听起来既不失礼貌,也表达出她不想维持现在这个姿势的意愿。
透明镜片下的一双桃花眼微眯了下,忽略她话里的生疏,向她靠的更近。
温热的呼吸洒落在她脸上,痒的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靠。
钟善朝旁边看去,幸好没人注意到这里。
她回望过去,眼神里有责怪。
“装什么装。”裴岑嘴角勾起不深不浅的弧度,“盯着我看这么久。”
话落同时,他松开了水杯。
钟善放松了点,拉了一把椅子,规规矩矩地坐着,直视前方,并不打算跟他有眼神交流。
忍辱负重地当作没听到那句话。
“很好。”
讲着夸人的话,语气轻飘飘的,还带着气音的冷哼。
裴岑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轻飘飘地放过她,“打算白嫖是吧。”
“!”钟善刚喝口果汁,猝不及防被他的话惊到,着着实实呛了一口。
而后始作俑者淡淡转过头去,仿佛从未开口过,跟其他人交谈着。
他神情始终淡淡的,同她公司同事打过招呼,有人搭话时便礼貌疏离地应付着。
等发觉自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裴岑,她喝了口果汁掩饰自己的行径。
居然是冰镇过的。
本就隐隐作痛的小腹,几分钟后痛感更为明显。
她从包包里翻出止疼片,很努力降低存在感,轻手轻脚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叶水。
“服务员。”裴岑忽然出声。
“您好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裴岑:“麻烦把她的饮料换成红糖水。”停几秒,他又叮嘱了句:“不要含姜的红糖。”
声音不大,交谈中的同事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钟善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抠出胶囊的动作机械般地放慢,下意识地望向身边的人。
面色如常,毫无波澜,能想象出他说话时也是云淡风轻。
好像有些事情,他并未忘记。
高二上学期文理科分班后,钟善与裴岑同分到十班。
班主任是德高望重的老教师,教学理念便是一视同仁。排座位从不按照成绩,每个人都会固定的轮换位置,每排都能坐到。
某次月考后,恰好轮到钟善与裴岑是同桌。
晚自习。
物理老师讲完卷子便离开了教室,留时间给大家整理错题。
老师前脚刚踏出门,钟善便虚弱地趴在桌子上,额头枕着胳膊,另只手按着痛感翻滚的小腹。
裴岑带着蓝牙耳机打游戏,两局的间隙,余光瞟了一眼。
她背对着,高马尾扎了一天,有点松散。虽看不见正脸,但她似乎很难捱,圆圆的脑袋时不时蹭几下胳膊。
应该不是睡着。
“干嘛呢岑哥,快准备,马上开始了。”后排有人催。
裴岑没应,摘掉耳机,抬手在她桌子上敲了两下。
她缓缓转过头,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额前细碎的刘海被冷汗打湿。巴掌大的脸埋在臂弯里,脸色跟校服袖子一样白,嘴唇没有丁点儿血色。
“怎么了?”她开口,声音低到要听不见。
后桌的人又喊了声:”就差你了岑哥!“
“你们玩。”
裴岑放下手机,语气说不上来有多关心,仍是很淡:“不舒服?”
钟善点头,欲言又止,扯一个微笑:“没事。”
这句话跟她的脸色一样,苍白无力。
裴岑明显不信。
“去医务室。”
是陈述句,不是要征求意见。
下一秒便要起身。
她连忙摆手拒绝,刚要开口,蓦然小腹钻心的刺痛传来,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五官拧成一团。
裴岑也随之皱眉。
待疼痛缓过,她声音更加无力,手仍是紧紧护在腹部,“不用了。”
她好像一整天都不大对劲。
稍加思索,裴岑清咳了声,试探地问:“要热水吗?”
热水的功效微乎其微,但她需要点烫儿的东西。
便没再拒绝,“谢谢。”
他拿着水杯离开。
每个楼层都有开水间,还在自习课时间,接水的人不多。
但裴岑直到下课铃打完才回来,没说什么话,把红糖水和热水袋放在桌子上。
钟善接过,又重复了遍:“谢谢你。”
“客气。”裴岑递过去,又重新拿起手机,余光偶尔瞟她一眼。
钟善拉开校服拉链,将热水袋放在小腹处再拉上,而后拧开杯盖,浅浅地喝一小口。
水温正好,比白开水偏热点。
她又喝一口,品出红糖水的味道,小脸又痛苦的皱一起。
“怎么?”他问。
钟善艰难咽下,唇舌之间毫无甜意,满是老姜的辛辣味。
她从小便对姜的味道十分灵敏,且十分讨厌。
麻烦同学下楼跑一趟,已经很难为情。
如果换成他人,钟善肯定会将就着把水喝下去。
但她面前的是裴岑。
或许是疼痛让她失去平日的理智,她诚实道:“红糖水有姜的味道。”
“?”裴岑眼底满是疑惑,紧接着,从校服口袋里拿出剩下的几条红糖。
上面印着几个大字:老姜红糖。
他突然有点好笑:“挑食?”
“讨厌姜。”钟善低声,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