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转头回来,黑眸染霜,戾气极重:“你将他锁在里面?”
谭心台无视射在脸上阴鸷的眼神,从腰间取下一枚菱形玉佩来,放在玄铁门中间的凹槽里,按住玉佩中心处的凸起,而后扭动玉佩,先左三圈再右三圈。而后取下玉佩收好,再退到甬道左侧,向着夯实的土墙上轻轻拍打了一下。
轰隆一声,玄铁门开始颤动起来。
楚洛不等暗门落的与地面平齐,已经一跃跳进了门内。
谭心台冷嗤一声,慢悠悠的收好钥匙,跟着走了进去。
甬道漆黑无光,除过在甬道尽头有微若的白光闪动外,整个甬道可谓伸手不见五指。
只听的嘭的一声,接着一声厉喝响起:“怎么还有门?”
谭心台看着眼前的玄铁门,微微叹气,看此人猴急的模样,他当真是不忍心打击他,其实前面,还有三道门呢!
用方才开门的玉佩,以第二种方式去开第二道玄铁门,然后向着反方向的墙壁上拍了两下,眼前的铁门突然分成四块相互交叉的四条一上一下移动着。
楚洛心急,却再也无法照方才的方法跳进去,他必须等石门彻底打开才能进去。
趁此空档,谭心台凝着楚洛,眼神玩味又计较道:“你既然知道他是玄庄赤墨,就该明白他手上染过多少人的血。那些人中不乏江湖上声名显赫之人,更有些皇亲贵胄。纵观四国和这天下,想将他杀之而后快的人不少,想将他碎尸万段的人更多……”
玄铁与石壁强烈碰撞,发出厚重而沉闷的摩擦声,犹如谭心台话里的字句,让楚洛呼吸一滞。
是啊,天下第一庄的少主子,多么显赫的身份,又是多么可恨的身份。那日烟月阁的杀手,便是因识破了他的身份,才下那般狠手的吧!
而后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终将他逼入绝境。
楚洛在心中狠狠的骂自己:你可真蠢,那晚若留下他,若强留下他……
哐啷,机括交接后,最后一道透明的石门渐渐升起,砭人肌骨的寒气从不断扩大的门洞内冲了出来,从脚底缠窜全身。
楚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眨眼功夫,因入暗道后四周弥漫的湿气打湿的外袍顷刻间,结上了一阵薄冰。
刺骨的寒气刮在脸上,生疼!
可当他目光凝在室内最深处一处刺眼的明亮时,心脏骤然一缩,周身的血霎时凝住。
圆形的石床上,静静放着一方冰棺,冰棺中人影清晰可见,而此刻甬道以周身可瞬凝成冰的寒气尽数是从那冰棺上散出的?!
他的心台呢?
谭心台抬手指向冰棺,轻描淡写的道:“喏,你要见的人,就在那儿!”
石室十分庞大,上圆下方。
穹顶上装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用来给整个石室照明。
四周墙上都是些水墨画儿,飞鸟走兽、花草鱼虫,还有花中四君子与梅寒三友。
每幅笔墨,只需一看,便知是昔日图夕王室之中三元的手笔。
整个石室,除了靠近门口放置了数块巨大的冰块外,室内与寻常卧房没有两样,桌、椅、板、凳甚是齐全。
唯一的异同,圆形的床榻上没有人,摆放的是一副巨大的冰棺。
层层白气一缕一缕从冰层上漫出,而后又一圈一圈萦绕在冰棺四周,有的寒气徘徊过两三次后便向着室内别处游散而去。
那堕指裂肤的冷气,便是从那冰棺里透出来的。
心脏骤然一缩,深邃的眸中顷刻凝起薄薄一层氤氲,千辰睿一点一点的向着冰棺走了过去。
明明不过一丈远,他却觉得仿若走了几辈子。
原以为自己不过只是想见见他,却没想到,真的见了,会让自己心疼的无法呼吸。
掌心的伤口因为寒冷,已经凝结。但伤口还有些疼,与往日受伤时候的疼不同,掌心的疼连接着的心脏,一动而牵扯全身。
其实这段时间他也在想一个问题,明明只是数日的相处,为什么自己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喜欢上了他,喜欢的莫名其妙。
而这种莫名其妙的喜欢,竟然能让他失去理智。
这不是他做事的风格,也根本不是他应该有的状态。
但是他无法控制。
对这个人的感情就像是与生俱来的,或者说,更像是一种本能。本能的想要去喜欢,深深的喜欢,深入骨髓的喜欢。
在冰棺前站定,楚洛一双淬了墨染了寒裹了冰的眸子这一刻异常清淡又格外浓烈,亦或者时而坚定时而闪烁。
垂下眸,用力去看,意图盯清楚冰棺中瞌目沉睡的人,想将他刻进心里……
他眉眼静好,薄唇红润,白皙秀气的手合十放在胸前,红色中衣外黑色锦袍将他皮肤衬得越发白皙光泽。
那模样,只是熟睡般,安静而美好。
若这世间纷扰皆与他无关。
忽然之间,便想起曾在清怡阁时,殊清说过的话。
他睡眠一向浅薄。
当初不懂何意,现在却是明白了。
或者说,在他‘死’于回魂崖那一刻,他就明白了。
又或者,在知道他就是玄庄赤墨少主时,他便已然明了。
一个活在刀尖上的人,如何能睡得安稳?
瑟瑟发抖的手,轻轻抚上冰棺,大掌湮没在浓密的寒气中,感受着那刺骨的疼一点点从掌心到手臂再窜达身体各处。
最终直击心口。
原来,再见,竟然是这般呢!
…………
…………
看着在冰棺前,缓缓蹲下的某人,谭心台有些着急。
按这人如此伤情的模样判断,多半是真的动了情。
不过,这棺中人……
不行不行,这人体内的毒素刚刚清除不过数个时辰,身体尚且虚弱的很,是万般经受不住这千年寒冰的侵蚀的。
若当真再被寒气所伤,岂不废了他这几日引毒之功?
不行不行,管他伤情不伤情呢,得赶紧将人赶走,万一露了馅,可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