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跪在地上给我们哥几个磕个头,倒也还来得及。”
若眼前人能认个怂,他或许能放他一马,当然,只是或许。
黑衣人尚未回应,却察觉自己的衣袖忽地被人拽紧。
他斜过目光,才见如鸢不知何时醒转了过来。
按理说如鸢都昏去了半晌,本不该醒。
但她一路疲于奔命,无时无刻不都绷紧了精神,纵然昏过去半晌,紧绷的身体却仿佛感受到犹未脱离险境,耳旁胡六闹出的动静声让她忽地心悸,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同时瞥见跟前一道人影。
好像这便是她方才抱住的“石台”。
她犹不大能睁开眼,只是迷蒙中仿佛看见一道晃人的冷光,赶紧拉住了黑衣人,“壮士,你不知那鞭子的厉害,那抽人一鞭可疼了!”说着指了指自己后背,她先前已经极其倒霉地挨过一鞭子了。
纵然还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但她得先示意他不要中胡六的圈套,被其故意激怒。
可她哪里看到,黑衣人静静打量她的目光中明显有几分哂谑,那分明是在看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眼神。
胡一刀也看到如鸢已经醒转,他没想到这小白脸竟还真跟这黑衣人搭上线,不过也没有用,今天他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他宰一双。
胡六也是一般心境,看见如鸢将死的样子便心生痛快,又望向黑衣人:“如何?怕了就赶紧过来!”
他得意地又挥了挥鞭子,身边人也跟着讥笑两声。
帘帐之中,回应他的只是一声哂笑,黑衣人径直从如鸢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袖,并不在意她的提醒。
“你他娘的!”
胡六勃然大怒,再不迟疑,一鞭子毒绝狠辣地抽了过来。
这一鞭子来得极快,只听见破空之音,连视线都尚且模糊不清的如鸢哪里来得及提醒黑衣人,可跟前的身影根本没有闪躲的意思。
恍惚中,她没有听见料想之中啪的一声,但纵然只瞧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也教她一霎骇然。
骇然的实则不止她一个,台下胡一刀跟胡六都愣了眼。
周围人俱都不曾想到,黑衣人竟坐在榻上不动如钟,越过帘帐徒手接住了胡六使尽全力甩来的鞭子。
不仅如此,反将那骇人的骨鞭紧攥在手中。
皮未开,肉也未绽。
如鸢原本已经骇得翘起的头颅倏忽软绵绵地倒在榻上,心头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再两眼发黑。
而鞭子那头的胡六还来不及惊惧,黑衣人忽地冷笑,一把握住骨鞭将他连人带鞭地拉过。
瞬息间他下了榻,黑革金丝靴踏地,高阔的身影长身鹤立,扫视着众人。
胡六被他紧紧攥在手中,旁人骇然的同时,滑过黑衣人的面容,胡一刀倒也微微惊异了一把。
那张脸,便是连他这样的腌臜粗人都觉其当真是堪称俊美,
一双黑眸如点漆,沉沉地盯着他,静似平湖,泛不起任何波澜,又如深渊,似能一眼瞧到人心底里去。
尤其是回转过来看向胡六的时候,竟教他微微地打了个寒颤。
没等胡六反应,黑衣人冲他蓦地一笑。
紧跟着旁人甚而未看清楚,胡六就被一脚踢飞,整个人生生撞上石壁又掉下,呜咽着一声惨叫后喷出一滩浓稠的鲜血,似入了油锅的河虾,卧在地上当即缩成一团。
整个过程似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而黑衣人不屑那歹毒的鞭子,踢完后顺手就扔在地上,显得颇为嘲讽。
“二弟!”
“二当家!”
疾风寨一圈人仓惶又惊骇地围了上去,黑衣人却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袖。
原本还两眼发黑的如鸢好容易回拢视线,望着那道气势横扫的背影,却愣圆了眼。
原是她多虑了,壮士真是好身手!
“兄弟们,上!”
胡一刀彻底怒火中烧,一声厉喝后,从身边人手里接过一柄菱纹九环大刀大剌剌地劈了过来。
一时间洞内寒光映烁,杀声震天。
事已至此,如鸢虽近极限,不过也不晓得这么多人一齐上,黑衣人一个人能不能应付。
她本想撑着最后一口气再度起身,总归伤重至此也活不了了,不如临死前帮那人一把,却见他似觉察到她的动作,忽地侧过一点眼风,沉声道:“你不必出手。”
便是这么一句,教如鸢一时微愣,心间竟拂过一阵暖风。
行走江湖这么久,还从未有人对她这样。
黑衣人也不知她兀自想了些什么,脸上竟忽地带笑,然她血痕斑驳的脸上一笑起来,更倍显狰狞。
他不过是想着回头再来收拾她罢了,故而才叫她不必出手。
而如鸢显然不曾领会到这一层意思,就在她愣怔的瞬息,胡一刀满腔怒火地已经到了黑衣人跟前。
“小心!”
她只能奋力喊出这一句,跟着便一头栽倒。
黑衣人轻轻翻身躲过,胡一刀愈发恼羞成怒,回过头来立马又寒光高举,“不知好歹的东西,拿命来!”破声嘶喝,刀背上的九环也铮铮作响。
见状,黑衣人沉冷不变的脸上终于笑出了声,这贼匪头子本就生得蛮横粗鄙,满脸横肉,现下恼羞成怒的样子活似头山间发狂的野猪,如何不好笑得紧。
不过一切倒在他预料之中。
到底是哪一瞬间眼前人气势骤变,胡一刀不曾察觉,只见他眼似云遮月,眸色忽沉。
胡一刀生生看着自己用尽一身蛮力劈下的一斩与其近在眉睫时,黑衣人竟在瞬息间微微侧身。
一刀又再落空。
不等他万般骇然,那人不知何时已经移形换影,立在了他身后。
背惊冷汗,胡一刀慌忙调过头,却同其他人一并见到桩他活了半辈子都未曾见过的景象。
只见黑衣人嘴角幽幽泛着冷笑,模样犹似天上人,只是一双方才还黑如点漆的眸子,现下却透着幽暗的红光,其状吊诡,与寻常时别样不同。
“方才叫你滚你不应,你猜现在还来得及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