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鸢到底是从头到尾未答一言,青衣公子也无可奈何,眼下众人之中,终还是无一人所答入他心间。他原本是把心中期冀放在昆玦身上,只是看来他确实无意作答此题,便也罢了。
如此,一众人里听来,惟那苏家小姐最后几句尚可,也算是猜中了几分。
“哈哈哈哈!苏家小姐真是好思量啊!”
就在众人皆以为赵庭芝不会再回应时,楼上却忽传来一道清朗温润的声音,便见一袭庭芜绿随着吟吟笑意,自楼上款款而来。
赵庭芝一下来,管账先生忙对他施了个礼,众人终于得见这位一直暗藏在楼上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赵掌柜。都不曾想到偌大的仙客来掌柜竟是个年纪轻轻的翩翩公子,观其样貌左不过二十来岁,倒也有人此前见过认出来的,只不知原他便是仙客来的掌柜。
如鸢打眼望去,也终于瞧见了真面目。
这位赵公子生得眉目如画,身姿清朗,一袭庭芜绿似山崖上一丛青竹,犹沾染着晨时清露,手执一把题诗的折扇,扇坠一块玲珑的如意玉佩,附着层次分明的秋香色流苏随之轻曳,清雅之余更见温和谦冲。
这样的人,好似人间一缕清风,目光永远清澈温和,眼里不笑也似笑,君子端方如玉玲珑,温润而恒常。
如鸢微有些纳罕,这人倒不似个精明市侩的商人,反像是书香门第出来的持重君子。
赵庭芝露面走到众人面前,余光中却先看了看如鸢二人,只是遇上昆玦疏冷清傲的眼神时不得不作了停顿,接着便对另一边的苏清漪盈盈笑道:“苏小姐聪慧,此画的确是画者诀别之作,大抵也的确是这个意思。”
闻言,众人纷纷点首,知晓赵庭芝这意思算是这苏家小姐所答未必是全然答中画中深意,但已然是一堆人中最贴合画意的答案了。
苏清漪会意,朝赵庭芝点头行了礼,含笑间,眼中又微浮上些许谦和的惭愧。
赵庭芝又同众人释道:“诸位!今日此画原是朋友相托,望在下帮他解开其中深意,奈何在下才疏学浅,反复观画却也一直不得其意,故而才将此画做了这灯会压轴一题。为的就是找寻学识渊博之士,能将此画深意解开,了却好友夙愿。今日幸得各位各抒已见,不论是否帮在下解开其中画意,庭芝皆感激不尽!”说着便朝围观者众人皆行一礼。
这般姿态,如鸢心觉倒当真是个谦冲之人,十分周到,自己身旁的人若能跟人家多学学就好了,不禁摇首啧啧一叹。然昆玦却似看穿她心思,随即抛来一道锋利的眼神,她若喜欢尽可跟着别人去。
如鸢立时噤若寒蝉,不敢,不敢。
赵庭芝说罢,对着一旁的管账先生微微颔首,管账先生会意,跟着知会了一旁的小厮。
终了一声铜锣敲响,管账先生清了清嗓子放声便道:“那么今日咱们仙客来的乞巧灯会最后一题,便是苏家小姐的回答上佳,最贴合画意。”
“按照纸笔所记,今日我仙客来乞巧灯会谜面共计四十九道,猜中灯谜最多者乃苏家小姐苏清漪,共计二十道,得头彩!次之是这位公子猜中灯谜共计十九道,得仙客来十九坛精酿好酒沁桃春!其余答对谜底的看官各得对应之数的好酒,诸位依照记录领酒便是。”
宣告完毕,赵庭芝又再执手见礼,“今日多谢各位来我仙客来捧场!庭芝在此谢过各位!”接着便当着众人的面将那枚祥云纹月的羊脂玉佩取出赠与苏清漪。
“苏小姐冰雪聪明,今日轻易便得了我仙客来的头彩,在下佩服!”
“赵公子谬赞,清漪不过都是瞎猜的罢了,好在运气不错才得了这头彩,多谢赵公子。”苏清漪笑靥如花,接过彩头后,亦不失礼数地轻轻向赵庭芝福身行礼道谢。
眼见这价值千金的头彩终于落到苏清漪手里,一旁围观的人自然是羡艳不已,却也自叹不如人。那白面王公子瞧着苏清漪得了玉佩,也不知怎的,眼中忽掠过一阵欢喜,脸上也莫名泛起一道红晕。
灯会结束,四下看客陆续都散了去,苏清漪手里且还握着温润的玉佩,只是步履踟蹰,抬眼之际正好瞧见了昆玦。
昆玦本还同如鸢等着点酒,不过冷冷一眼刚好瞥见她,苏清漪便对他也施礼笑笑,他却似没瞧见,径直别过了头,看得一旁正欲上前同苏清漪搭话的王家公子狠狠瞪去一眼。
苏清漪脸色微沉,但很快又自若,临走前再看了一眼花灯下,方才落寞地带着身旁的婢女走开了,那王家公子也赶忙跟了上去。
一时间散了场,猜中不多的看客得了酒后且都散尽,仙客来门前空落,只有如鸢拉着昆玦还在管账先生面前一坛坛地点着酒,却不想那温润如玉的赵掌柜却朝他二人迎了过来。
“二位!”
他先是看了看如鸢,眉梢眼角皆是温和笑意,一眼又再看向昆玦,执手朝二人谦和见礼,“今日这位公子真是了得,一口气便连续猜出我仙客来十九道灯谜,才学着实了得,庭芝钦佩!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称呼?”
来人姿态甚谦,昆玦却不为所动,如鸢倒心觉这赵公子虽为商贾人家,然浑身不似寻常商贾那般带着金银俗气,同李云香一样都是亲和之人。若论李云香待人接物是热络大方,眼前人便似清风拂来,便也立马笑着同他回礼:“在下楚如鸢,这位是我兄长,楚长庚。”
不过却不知他何故来招呼她二人,正要拉扯昆玦也给人见礼,然赵庭芝似乎看出昆玦倨傲,并未勉强,盈盈含笑间只道:“幸会幸会,今日相逢实乃缘分,不知二位可否随在下进楼一叙?”
如鸢愣了愣,尚且不知自己二人怎得了这位赵公子的青睐,但闻他此意却是有不止三两句话要坐下慢慢谈,教昆玦一瞬也蹙了眉头。
赵庭芝看出二人迟疑,立马抱歉地同她二人解释:“实是叨扰二位,在下不过是想同二位多问一问关于方才那幅画的事罢了。实不相瞒,方才最后解画中深意时,在下本是一直期盼着长庚公子能替在下解答一二。”说着便看了看昆玦,“只是长庚公子为人谦逊,看得出来,的确是无心此题。”
在如鸢听来,赵庭芝这话说得确实周到了些,便是在他眼中,昆玦最后未出言解画,非是没有看出其中真意,不过是因为谦逊而不想答罢了,倒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