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元安城里又是那般纸醉金迷的繁华景象。
几日下来,李凤娘时常都将秦婉柔带回来的月华珠拿出来观摩把玩,爱不释手甚是喜欢,直道是得了个好东西。
秦婉柔刚进凤仪阁,却见李凤娘又伏于案上赏玩那月华珠,今日她虽还是如惯常那般遮着面,只是疲惫难掩的眉眼中,仍能看出十分憔悴。
她暗自厌恶地望了李凤娘一眼,有气无力地酸讽道:“凤姨既如此喜欢这月华珠,何不直接拿到自己房中赏玩便好,婉柔的东西既都是凤姨的,为何还要放在我这里?”
她虽是如此问着,看似是为着李凤娘方便,但实则是她心里根本不想看见李凤娘老在她眼前晃悠,那般精明市侩的模样看得她实在心烦。
李凤娘并未体会出她话里的意思,迸着精光的眼珠子滑溜一转,一直盯着锦盒里的月华珠,只狡黠地笑了笑:“你懂什么!凤姨我已经打听过了,这月华珠原是产自南月国,乃是南月国国宝,莫说万金,这一颗便是价值连城!寻常人家哪能拥有?”
“纵然是那平襄侯世子也断不可能有此等宝物,送你此物的这位公子出手如此阔绰,哪是那个魏晟能比得上的!我且将这宝珠放在你这儿,夜里不需点灯,便能叫那公子顺着这月光寻了你来,多晚我凤栖楼都恭候他!哈哈哈哈!”
李凤娘笑得极是称心,满腹算盘都已经打在了脸上。
秦婉柔看不惯她那副老奸巨猾唯利是图的模样,惟轻蹙着眉头一声冷哼:“那不过是一番巧遇,我看那公子绝不是流连于烟花巷柳之地的人,只怕是要叫凤姨的心愿落空了!”
话虽如此,然李凤娘听了却不恼不怒,甚而回过头来不屑地瞥了她一眼,笑盈盈道:“你这小妮子当真天真至极!他若对你无意怎会把如此贵重的东西赠与你?你还真当他只是过意不去随手赠给你解围?”
“凤姨我可打听过了,这月华珠极为稀罕,一向是南月国皇室才能拥有,所以那位公子必是那南月皇族中人!且男人的心思,你不懂,难道我李凤娘还不懂吗?”
说着便抛出一个得意的眼神。
没等秦婉柔答话,李凤娘抚着月华珠狡黠一笑,又道:“我凤栖楼里什么样的公子没见过,你且等着吧,过不了多久那公子就来寻你了!”
秦婉柔看着她精明市侩的模样,不由得胸中一阵厌恶,虽然她早就习惯了李凤娘如此,却仍不由得嗔怒道:“凤姨当真是见钱眼开!这便真真是要把我卖了吗?”
“从前说好我只卖艺不卖/身,若二十五时还寻不得良人方由凤姨做主!眼下我刚及二十,虽未卖身可仅凭一手仙音琵琶已为凤姨挣得白银不下万两,现在因着一颗珠子,凤姨就当真要把我拱手他人了?!”
她说这话并非是瞧不上昆玦送的珠子在贬低他,而是不想昆玦那般好的人,被李凤娘拿捏住,算计了去。
李凤娘见秦婉柔着实有些恼,忙藏起眼中狡黠,一瞬便换了张脸,温和地笑道:“你看你!恼什么?这么久以来,你说你只弹琵琶不接客,你看我将你推给别人了吗?”
“那么多富贵人家权贵子弟,每次争着吵着都要见你,哪一次不是我竭力帮你挡过去的?凤姨我的辛苦你可曾知晓?我这不是看着你对那公子也有意嘛,可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李凤娘阅人无数,你这些小女儿家的心思还是太嫩了点,我可是一看一个准!”
李凤娘虽脸上带笑,心里却盘算着自己凤栖楼毕竟烟花巷柳之地,待秦婉柔二十五了哪个富家公子还会看上她,不若趁早抓住机会大赚一笔,她虽与秦婉柔立有契约,不过凭她是谁,自己可是元安城凤栖楼里的李凤娘,到时候自有办法。
说罢她挑眉一笑,直叫秦婉柔憔悴的容颜中竟两靥生红,微微看着有了点生气,慌忙低头掩饰眼中的慌张:“凤姨多虑,莫要胡言!”
秦婉柔在凤栖楼许久,李凤娘可从来没见过她这般娇羞模样,心中更知自己没有猜错,便笑了笑:“多虑?我看未必,我也不取笑你了,天色已晚,你且装扮一下,该做正事了!”
秦婉柔点点头将李凤娘送走,关上门来这才松了口气,按理说她也是见过世面的,却偏偏不知为何一提到昆玦,自己忽就脸红心跳,便赶紧靠在门前深呼一气,方才稍稍平定心绪。
终于只剩她一人清净清净,秦婉柔这才柔柔趴在案几前小心细看着那颗月华珠,嘴角不自觉地浮了一抹笑。
窗外日暮稀薄,远处山峦于一片紫烟中若隐若现,白鹭于江上翩跹环绕,江上几艘渔火星星点点。
秦婉柔这几日本就憔悴,无心细照鸾镜作梳妆打扮,只信手在云髻上插了一双玉蕊琉璃牡丹步摇,戴好面纱后便呆呆看着月华珠,直到远处落日消失于水天相接处。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惟剩一线不甘心就此沉沦的暮光在天边挣扎,凤栖楼里已是灯火辉煌,歌舞升平。
宾客们纷至沓来,楼里无数佳人娇笑相迎,红尘旖旎间又是一片繁华景象。
秦婉柔将烛火一一点上,最后走到月华珠前,想了想,却用锦帕小心翼翼地将其包好,唯恐透出一点光来。
只是刚这般,忽听得身后一道温和低沉的声音。
“何不将它放出来?”
秦婉柔一惊,手中险些不稳将月华珠摔落,一抬首才发现不知何时,昆玦已倚坐在窗台上正神情淡然地凝视着她。
“玦......玦离公子?”
秦婉柔惊得说不出话,眼看昆玦衣袂随风微动,那一双明若星辰的眼眸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便使劲眨了眨眼确认自己没晃神。
昆玦神情淡淡,犹不动声色,她这才确定那恣意坐在窗台上的当真是昆玦其人,随即眉目惊喜,慌忙起身。
“玦离公子你怎来了?你......你是从哪里来的?是我昏了头吗?为何一点都不曾发觉你何时进的门?”
“我......”
昆玦破天荒地一瞬语滞。
他今日出来本是来买酒的,并未打算前来凤栖楼。
实际上自那夜过后,他都没打算再见眼前人,只是走到路上听到几个纨绔公子哥说起凤栖楼的头牌乐姬秦婉柔,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