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赵庭芝,再不敢有半点为难!从今往后我们两个赵家各过各的,绝无干涉,以此为誓,若有违背,叫我赵敬亭全家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就这?还有呢!”
饶是赵敬亭立誓立得极为诚恳,如鸢却犹不满意,厉声间,手上力道跟着加重了几分,疼得赵敬亭龇牙咧嘴,却极不明白还有什么,脑子里面飞快地转了又转。
“有有,还有!还有但凡往后我庭芝侄儿万一有什么需要之处,我赵敬亭必竭尽所能伸以援手,除此之外我们两家便绝无干涉,我赵敬亭必不敢再打扰!”
“这还差不多......”
这回如鸢总算勉强满意,慢悠悠地将剑收回,瞧见赵敬亭脖子上流下一丝血痕,杀气未敛地撇嘴一笑,恍如阎王。
见时候也差不多了,如鸢看了看昆玦,“公子你还有什么要敲打他的吗?”
赵敬亭刚刚松下的心弦蓦地又再绷紧,满头是汗地抬首看向昆玦,这个人在他跟前立了半晌,虽未出一言,手里也不似如鸢那般带着兵器,但他阴冷森寒的眼神却看得赵敬亭浑身发冷,仿佛如鸢是能干脆利落地一剑杀了他,那这个人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昆玦扫了扫,觉察到他几乎屏住呼吸,只眉峰略挑:“就他这般蠢模样,我若出手,他今日还能活着走出这道门?”
如鸢想了想,“也是,那就罢了。”
赵敬亭正松一口气,却闻她又添一句:“下次吧。”
他当即两眼一黑。
......
出了赵家宅院,本是要打道回府,如鸢却瞧见天上的星星正熠熠生辉,眼下观星却是正好。
“走,公子!”
她一声轻笑,拉着昆玦便到了高处,也不知是哪家的房背上。
“你瞧今天的星星多好。”
其实只要同他在一起时,夜里的星星从来都好。
如鸢拍了拍屋脊,示意他坐下,昆玦扫了眼穹苍上满挂的星辰,拂开衣袂坐到她身边。
自离了泽月山后,他倒是好久没这样静坐这乘风也观星了。
“方才没来之前,你是如何断定保那打手出来的就一定是赵敬亭,如何不能是今日那黑衣人保他出来的?”
二人静坐,昆玦蓦然问了句,如鸢懒洋洋地伸了伸腿,舒展身体,只笑:“我明白公子你的意思,要说那黑衣人瞧着的确像是有那个银钱把自家兄弟从牢里保出来的样子,不过真论起把人保出来,却一定是赵敬亭才能。”
“一则是那打手本就是因为赵敬亭谋划失败才进了大牢,黑衣人得知这点自然该找他,且那黑衣人的样子公子你今日也是看到的,那可不是什么糊涂蛋;再有便是那黑衣人看起来虽是厉害,但他再厉害,对于从官衙大牢里面捞人这种事,他终究只是个江湖人,纵使不缺银钱却也未必能把人捞出来。”
“而赵敬亭就不同了,赵敬亭一有财力,二身为商贾之家,关系人脉自然四通八达,凭他的本事捞人,自是比黑衣人更为合理且容易。不过这些也是我后来细细思虑才想到的,故而我才察觉,今日之事与庭芝兄的这位好四叔有关。”
听罢,昆玦淡淡回了四个字:“倒也不错。”
然如鸢只是迷迷糊糊地答了句:“嗯?你说什么公子?”
她的声音有些轻弱,像只小猫似的,昆玦侧过头一扫,才见她不觉间已经靠在他肩上,快要睡着了。
他并不知道,如鸢今日先是在太华山上动了刀剑,方才打那赵敬亭又很动了气血,更莫说她心中一直气得牙痒痒,心间伤势确有所牵动。
她把他拉上来看星星,也是正好能借此在他身上靠一靠。
晚上回去赵宅后她本也服过药,不过总归现在底子要薄些,折腾了这么一天,到眼下实在撑不住了,隐隐约约的疼痛她无暇顾及,浑身一松下来的疲累才叫她困倦得只想安然入眠。
凉夜风徐徐,春寒料峭。
昆玦静静看着如鸢靠着他安睡的模样,这种感觉是那般熟悉,从前他日日于洞中读书,等如鸢栖在他腿边聒噪过了,要么信手挑一本书同他同读,读着读着就枕在他腿边睡着,要么摘到果子后,吃饱了犯困,也靠着他睡着。
他才发觉,自他二人下山以来,如鸢已经好久没有这样枕在他身边。
天地静谧,如鸢入眠的模样十分安然,没有旁人的聒噪,昆玦看天上的星星也觉得亮了点,像她的眸子一样。
夜色深染,一道人影解了自己的外裳披在如鸢身上,又横抱起她,从楼台高处翩跹跃下,于夜深人静的巷陌中缓缓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