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里,有楚逸之这个医仙在身旁,如鸢的风寒倒是早早好了,不过心头崩裂的伤势却没那么简单,放到以前若是如此,楚逸之定然又在她耳根子前聒噪,千叮咛万嘱咐个遍,不过这两日都见她恹恹的,他便也没多说什么。
也因着如鸢心头的伤势,萧云淮让她先搬到了露华园住着,方便楚逸之时时看顾问诊。
如此,松月轩忽都空了,再无人需要如鸢时时侍奉左右,但早上一到时辰,她还是不自觉地睁了眼,而后便怎么都睡不着了。
夜里时,到底也还是因为昆玦的缘故,她总是缠于梦魇中。
总是梦见那夜他头也不回,说走就走,背对着她飞身跃去房背上,每次梦到这里,她不觉间心底隐痛,仿佛心被人攥着不肯放手,总叫她在梦里也恍恍惚惚地流了眼泪。
有时恍惚饮泣间睁眼,才觉察枕边湿了一片。
又仿佛还是在梦里,瞧见自己床前竟坐着个人。
她恍恍惚惚,分不清究竟是梦魇还是现实,为此还同楚逸之讨了方子,熬了安神汤药来喝,如此夜里才好过了许多,没有再夜半惊醒。
白日又再阴雨连绵,却再不见那日夜里那么多春雷,春日里的雨本就该这么平和无声,倒是困了如鸢拘在屋里哪都不得去,总是趴在窗前无趣地望着窗外。
不过昆玦走了,元赫倒是精神了许多,日日都陪在她身边谈天弈棋,如鸢这个臭棋篓子本下得稀烂,可不知为何到最后又总是她赢,她对记棋算棋这件事并不精通,下了一步便忘了自己上一步,总是赢得莫名其妙,又怀疑,元赫的棋艺怎会比她还臭。
惟有楚逸之在一旁似是而非地笑,每回都深看元赫一眼。
可纵然是赢了棋,如鸢也不过高兴一时,萧云淮又请了赵庭芝来府上看她。
如鸢一见这个棋艺更厉害的来了,吓得脸都苦了,犹记当初在天衢山庄里弈棋时被他寥寥几步就做成困局,她便一个头两个大,连连嚷着怪萧云淮不是让赵庭芝来看她的,分明是让赵庭芝来杀她的。
萧云淮也不知他们从前还有这么一桩事,同赵庭芝连连苦笑,紫玉跟春桃在一旁也逗得合不拢嘴。
奈何不得,赵庭芝便也不同如鸢弈棋,同萧云淮讨了张琴后抚弦与她听,他这一出手倒着实惊艳了众人一把,观他琴音,如鸢也觉内心平静了许多,大家一块儿聚在堂内赏琴听曲,又说说笑笑,也算好过。
细雨初霁,萧云淮在园子里又给她架了个秋千,自然她还不能如何高高荡起,只在上头浅浅地坐了坐,却难得地露出这几日来头一回略显松快明媚的笑靥。
紫玉跟春桃打月门处路过时,想着这样真好。
......
十五春分。
天未拂晓前,整个元安还飘着些斜风细雨,待到紫玉跟春桃前来唤如鸢起身,已见窗外云消雨霁,风光也明朗了许多,正是春风和煦的惜花天气。
“哎哟我的好姑娘诶!太阳都晒屁股了,日上三竿,可不能再睡了!”
“我就......我就再眯一会儿,再一会儿,实在是困得不行......”
春桃倚在如鸢跟前捏了她一把,竭力地想抱着她胳膊,将她拽起身,奈何如鸢手脚并用地抱着被子就是不肯撒手,紫玉跟春桃已经哄孩子似地哄了半晌了,因她还负着伤,二人又不敢有太大动作。
如鸢迷迷糊糊打了个呵欠,又把脑袋深深埋进被子中,十分地无赖。
紫玉气得发笑:“姑娘,可不能再睡了,现下都巳时三刻了,起身了还得沐浴更衣、梳洗打扮,跟着还要用膳,晌午过后,各路宾客陆续都要到了,可不能再拖了!”
“是啊姑娘,咱们想着你伤病未愈,便已经让姑娘多睡许久了,楚先生也说,你不能这样一直躺在床上,需得起来活动活动,否则会积下淤血。”
春桃也跟着劝,若是旁人生病自然是多加休养,但如鸢这个伤反而怕她积下淤血,故而得适量地活动。
如鸢眼睛犹然还眯缝着,很显然没听进去,有气无力地道:“那就......那就不打扮了,我之前作男儿装时就没这么麻烦,无妨的无妨的,让我再睡会儿......”
紫玉跟春桃摇头皆叹,虽说这几日如鸢都起的晚,但也不知她今日怎这般赖床。
“姑娘你若再睡,那奴婢只好去对面叫先生来给你扎一针,看看如今病好得怎么样了!”
到底还是春桃有办法,此言一出,如鸢灵台之上被雷劈了一样瞬即清明,顿时就来了精神,深深吸口凉气,“别别别!小春桃你放过我吧,我这就起来!”
二人扑哧笑出了声,互相望望,果然还是要把楚逸之搬出来才行。
如鸢悻悻然,一脸哀怨地望了两人一眼,“惯会欺负我!”
“这可不是欺负姑娘,都是为了姑娘你好。”
紫玉笑着扯她坐起,如鸢眼皮惺忪,神情懒散地望了望窗外,今日倒的确是个好天气。
她的确不太想起,几日过去,等在王府里日复一日,终究是什么都没等到。
也明白,他大抵是,大抵是不会回来了。
“姑娘你快看看今日给你备的衣裳,可好看了。”
春桃并未察觉到她投下阴翳的眉眼,只欢喜地端过今日精心备好的衣物给她瞧。
如鸢敛却眉梢,回过头来见她手里端着一摊胭脂红的襦裙和着霜雪般薄如蝉翼的轻纱,笑着嗔道:“我说小春桃,三天两头的衣裳都是新的,没有一件是不好看的。”
“今日的可不一样。”
紫玉同春桃互相心领会神地笑了笑,
如鸢不解:“有什么不一样?”
“哎呀姑娘!你快些去沐浴,待穿上瞧一瞧,就知道了。”
春桃一脸娇俏,跟着紫玉将她赶紧推进隔壁里间,热水都备好多时,可莫要再耽搁了。
等如鸢沐浴完从里间出来,人倒是精神了许多,二人替她装扮好,忍不住拉着她上下打量,欢喜得紧。
如鸢瞧今日这身是比往常要艳一些,胭脂红的襦裙和着一层柔软如云的暗花织罗绸衣额外地合身,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