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
片刻后回过神,容贵妃却睖睁着眼冷冷一笑:“你且休与我说这些来听!”
“你以为我不知道?皇后娘娘自陛下潜龙之时,本不过是先帝指婚,才不得不嫁与了陛下,她心中自有他人,而陛下跟她也只是相敬如宾。你现下说这些,或许她不在意,便是别有用心地故意说给我听,想把本宫心中对陛下的情分悉数挑拨了去!若真如你所言,那他为何要娶我?为何?不就是看上了我母家的势力,不就是看上我冯家能助他夺得皇位!”
皇后被她说中心中所藏,蓦然别过目光,露出些微窘迫,娴妃握着她的手温和又宽慰地笑了笑,皇后满面憔悴,垂着眼眸轻轻一叹。
“从前你们也是至交的好友,凭你对他的了解,难道你还不明白他吗?”
不过轻轻一句,娴妃的声音始终没有波澜。
容贵妃又于一瞬怔住,虽还是方才运筹帷幄的气势,却已然变了脸色,恍惚又漠然地看着眼前人。
“当年,陛下尚在潜龙之时,朝中几位皇子皆要争夺嫡位,太后当时虽是妃位,却母家不显,又不得先帝十分荣宠,当时的陛下本是实力最弱的一个皇子。可纵然如此,他也从未想过要利用冯家来助他夺得嫡位,若非当年贵妃与陛下于宴席上遥遥一见,自此倾心,冯相也不会对陛下这个毫无根基势力的皇子上心。”
娴妃不紧不慢地说着,自始自终都未曾抬头去看她,一叹之后接着兀自又道:“自那一见,你对陛下的心意是满城皆知,可当时陛下虽揣测出冯相的心意,却还是不相信冯相竟要让自己的掌珠嫁给他。”
“当时的陛下不是没有自知之明,而他当时也的确只是视你为友,于是纵然有冯家这棵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大树摆在眼前,他也断然不肯同冯家结这个亲事。可众人皆知你当时心仪于陛下,不吃不喝不眠不寐,冯相为保你性命,这才同太后牵上了线。”
“而后太后苦心谋划,让陛下逐渐势起略显锋芒,冯相因此认为陛下确有才干,的确可当东宫之位......如此种种复杂缘由,于是才令冯氏一族倾力扶持,是冯氏一族决心要陛下坐稳皇位依附于陛下,不是陛下非要利用冯氏一族。”
“当初宴席上一见,你二人投缘,他本是真心视你为友,从未想过要与冯氏一族有任何利益关联,可后来你心系于他,立誓要嫁他,日日囿于府中相思成疾,憔悴不堪,若非冯相恐失了你这个爱女,径直与太后说明,太后才让陛下看在保你性命的份上成全你一片痴心。”
“不可能,不可能!”
话没说完,容贵妃惊骇地摆了摆手,早已愕然。
她连连往后退了两步,纵然矢口否认,却掩不住神色间的万般犹疑,直到身子抵住了桌案才停下,一刹眼神锋利,脱口便厉声地质问:“你又怎知这其中真相?如此详情你怎知道得一清二楚?”
没有人会不想要抱紧她冯家这棵大树,尤其是在当年,她绝不相信。
娴妃终于缓缓转过头,迎上她锋利的目光,平静又从容地看着她。
一眼,容贵妃似被她看进心底里,仿佛被洞察了自己所有想法,洞察了现下所有的情绪,眼前人却犹不卑不亢。
“当年太后临终前曾因你设计谋害皇后又污蔑我之事而深觉有愧于我,便暗中召见我,将心中愧疚说与了我听。自然,太后也不全因心中愧疚才召见我,太后觉得当年若不是她一时心软答应了冯相将你许给陛下,也不会有后来那些心机深沉蓄意谋害之事,皇后娘娘也不会失了孩子又终年卧床不起。”
“当初能得冯氏一族鼎力相助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旁人又怎会知,当时的太后自己也从未去奢望过这件事,毕竟真心的扶持助力是不可强求的,否则反噬其身这个道理你我都懂,太后她老人家更是明白。”
“太后当初之所以心软而答应,正是因为她知道你是真心心爱于陛下,加上冯相苦苦相求,太后不忍冯相失去你这个他最是心疼的爱女,否则到最后也恐怕冯氏一族会与她跟陛下成为仇敌。”
“她从来都知道你的真心,可也觉你的真心到了偏执的地步,你见不得他心爱其他人,你见不得他去别人那里,太后怕你有朝一日会害了整个后宫,便将避免女子有孕的药物交给了陛下,却又怕陛下心软,于是希望我能替她规劝陛下。”
叙话至此,容贵妃已然触目惊心,明媚的面庞彻底愕然。
“可太后薨逝以后,陛下便直接让人销毁了那些药物,我明白陛下的心意,所以只是同陛下陈情道明了太后的确托付过我一事,并未遵从太后所言去规劝陛下,陛下后来也不准人再提及此事,那些太后所担心的所有忧虑,他都独自放到了自己心上掩埋,自此从未同他人提起过。”
“也是因着这些前尘因果,他才心怀愧疚而纵容你,纵容冯氏一族,纵容冯家到了权倾朝野的地步,纵容到了冯家再也容不下他其他皇子的这一天。”
最后一句话吐出,娴妃终于变了音调,终于自温柔疲惫的神色里显露出了锋芒。
自今日容贵妃带兵围了整座皇宫,她从起先的惊讶骇异到很快接受后又恢复平静,便一直竭尽所能地在面上保持着镇静从容,可心里却似在煎灼,无时无刻不挂念着麓秋山。
“他不是没有心,也不是铁石心肠,当知道你有了孩子时,他比你想的更为高兴。”
“或许他也曾忧虑过,你若有了皇子定会助长冯氏一族的气焰,可他始终觉得那也是他的儿子,他便必然没有任何理由去害自己孩子的性命。在我同他坦诚太后临终前托付过我时,他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只要有他在,事情未必然就会朝着坏的方向去发展,他相信他的任何一个子女都是人中龙凤,明辨是非兼济天下,才是帝王之子。”
“他心里唯一愧疚的,是你这一生终究都嫁与了一个并不心爱于你的人。”
终了一句,徐徐一番话便也说尽了,娴妃长抒一气,心头终于松快。
看着她眸光隐忍,皇后又搭手在她手背抚了抚。
娴妃眼眶微润,皇后明白,这话也是说与她听。
而容贵妃彻底地怔住,仿佛木头一般,明艳张扬的脸上神情恍惚凝滞,眼底万般惊愕过后,早已氤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