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被身后的伊桃拉住衣角往后退了小半步,站到了太师椅的斜后方。
岑寂低着眉眼看她脚下拉长的影子。半晌,抬指挑了一下帽檐,暗影下的一双眼微微眯起。
祁阳站到太师椅的另一侧,背手而立,亮了一嗓子:“都把头抬起来,让咱七爷认认脸。”
战战兢兢的三位闻言纷纷抬起头来。
“都说说,回来之前发生了什么?”祁阳往左手边一指,点名道:“陈兵,就从你开始说。”
“不必了。”岑寂略抬了抬手,对这繁杂的过场程序没什么兴趣。
他往后靠了靠,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似在闲话般,问:“回来前,都吃过了吗?”
“吃、吃过了。”方才被祁阳点过名的陈兵回话道。
“吃了什么?”
“饼。”
“谁带的饼?”
“我自己带的。”
骆雪注意到,陈兵在说这话时目光明显在躲闪,飘忽的视线下意识落在了浑身是血的磊子身上。
不过是提了句吃食,为什么表情那么奇怪?她不禁生疑。
“谁的饼?”岑寂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骆雪愣了一下,转头看他。
陈兵惊慌失措地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自知瞒不过岑寂的一双眼,只得老实作答:“秀、秀婷,是秀婷带的饼。”
秀婷?没记错的话,祁阳提过,秀婷是跟磊子对上眼的。如果陈兵方才不扯那个谎,给个饼其实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但他撒了谎,那要隐瞒的,恐怕不仅仅是一个饼的事了。
骆雪大致能猜到这三人之间的纠葛关系了,目光转向了一旁魂不守舍的磊子。
“你呢?”岑寂曲指叩了叩椅子扶手,问:“磊子,你吃的什么?”
突然被点名的磊子被吓到浑身一抖,倏地抬起头来,又很快低下头去,就连个基本的眼神对视都不敢。
“我、我也是吃的饼。对,我吃的饼,吃的、饼。”
“饼?也是秀婷给的?”
“嗯,对。是、是秀婷给的。是她、她给我的。”
磊子受惊过度,话说得磕磕巴巴。
他躬身曲背,弯折起的脊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极为怪异,像只一触就会弹飞的虾子。
岑寂默然盯着他看了会儿。稍直起身,帽檐下一双漆黑的眼直勾勾看着磊子:“抬起头,看着我。”
命令的口吻,不容辩驳。
他的气场本就比常人要强,如此盯着人看的时候,周身的气压极低。
磊子自是不敢忤逆他的意思,心惊胆战地抬起头。攥紧手指,迫使自己不要避开他的目光。
“秀婷,是怎么死的?”岑寂问。
磊子艰难吞咽口水,试图平缓紧张的心绪:“她是被怪物……”
他的话未及说完,被大惊失色的陈兵一把揪住了领口。
“什么?秀婷死了?你不是说她是走散的吗?她怎么会死?她到底怎么了?你说清楚!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对她做了什么?你快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陈兵的情绪陡然间变得激动起来,唾沫星子乱飞,揪住磊子的领口拼命摇晃。
他本就长得壮实,把竹竿似的磊子晃得魂都要散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磊子崩溃抱头,一双充血的眼空洞惊惧,口中不断重复着“不知道”。
旁的,再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是被逼急了,磊子推搡反抗,痛骂陈兵给自己戴了绿帽。
陈兵毫不示弱,嘲他不行。
一来二去地互骂了几句,两人扭扯撕打成一团。
场面陷入混乱。
陈兵为什么会觉得是磊子杀了秀婷?如果真是情杀,那作为凶手的磊子为什么没有因为坏了规则被这个世界抹杀?
骆雪百思不得其解,小声询问身后的伊桃:“这里的规则,不是不能杀人吗?”
眼下的场合不适合讨论这事,伊桃一手拢在嘴边,简短作答:“不能直接杀死。”
不能直接杀死。
这话信息量就很大了。不能直接杀死,言外之音,就是可以借助外力制造成意外杀死。这模糊的界限,是在卡bug吗?
岑寂托腮看了会儿戏,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安静。”
他的声不高不低,但很有用。话出口,便止了眼前的纷争。滚做一团的两人立马从地上站起,规规矩矩地站回原位。
骆雪忍不住又盯着他看了一眼。
他瞧着倒真像是犯了困,架起腿,阖上眼,似在静待着什么。
一直紧咬下唇沉默不语的另一同行女人雯雯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举了举手:“我……七爷,我知道。”
岑寂抬了抬眼皮:“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秀婷是怎么死的。我都看到了。”雯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