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不知不觉,转眼嬣婉入宫已半年,在局嬷嬷的安排下,她顺利留在了尚功局,成了一名女使,从子璇阿姐那里学得的手艺日后让她在这紫禁城里有立足之地,这让她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入宫前的她笨手笨脚、粗枝大叶;入宫后的她聪慧伶俐、步步留心,这或许都是祖母身上潜移默化而来的处世之学,从前祖母总是庇护着她,所以她可以任性妄为,而现在,她必须学会循规蹈矩方能保全自已。
只是人骨子里的性情终究难改,她好打抱不平的性子,纵然是在紫禁城里也难改一二。她总是见不得恃强凌弱,而紫禁城里却偏偏屡见不鲜。
今天她又逞了回英雄,巧用计从一个太监手下救下了一个正被欺辱的宫女。或许在将来的某一日,她会后悔自已的仗义冲动,救下眼前这女子。
那个被她救下的女子叫玲珑,她见方才为自已挺身而出的也不过与自已年龄相仿的女子,多有吃惊与感慨,忙不迭起身谢道:“方才多谢姐姐出手相救!”
“快起来吧,我可受不起这礼,我不过看不惯他们平日里嚣张跋扈,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样子。”嬣婉见她行礼,连忙上前扶她起身。
“我人微言轻,不敢反抗,生怕因而下次被罚的更重,能苟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玲珑说着轻叹了一声。
见玲珑目光盈盈,嬣婉不由有些动容,她何尝不知道在这紫禁城里不易,便心生同情:
“你别担心,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来找我,虽然我也不过是个普通小宫女,但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的。”
“玲珑在此谢过姐姐,入宫来,姐姐是我见过最热心、仗义之人。”话说着,玲珑显然有些哽咽,转而又生怕嬣婉笑话,便“对了,还不知姐姐你如何称呼?”
“你便唤我婉儿吧!”
“见过婉儿姐姐。”见对方一口一个姐姐,嬣婉还有些不习惯,从前她总是跟在子璇身后阿姐长,阿姐短的,谁知这日子竟一去不复返。
“我隆庆三年十一月生,你呢?”
“巧了,我隆庆三年十二月。”
“我们竟然是同年生的,果然有缘分。”
“若姐姐不嫌弃,我们不如就义结金兰,这样日后在宫里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好啊,打小我就梦想着能有个姐妹,可惜,我有的只是两个好吃懒做的哥哥。幸而之前认了一个义姐,而今又多了一个妹妹,如此甚好!”
“真羡慕姐姐还有家人,我们家只有我一人了。”
“都是我不好,提起你伤心事了吧。”
“姐姐别这样说,如今有与你结交,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家里那都是多年前的事了。”玲珑没有继续说自己的家事,虽是认了姐妹,可在宫里久了她已经习惯了多长一个心眼。
“来,这是我娘给我的贴身之物”说着嬣婉将其一分为二,“这半给你,从今天起我们就是真正的姐妹了。你也别喊我姐姐了,我们就差一个月,以后都用名字相称可好?”
见嬣婉如此认真,玲珑这才安下心来,也虔诚地说道:“好,那我便唤你婉儿,婉儿,我今个儿可太开心了,愿我们的姐妹情意一世长存!”
当初玲珑说这句话时,应是发自内心,只是没想到多年后最先背弃誓言的也是她自己。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紫禁城中又是一年春好处,可春光常在,人却无影踪。
“婉儿,婉儿。”嬣婉怔了一下,会在宫里如此唤他的男子,听声音很熟悉,她回头一看险些惊叫出来。
“齐玉!当真是你?”她的惊喜溢于言表,却因不能大声言语,只能小声地确认。
“婉儿,我可算是找着你了,进宫一个多月,这好容易才打听到你的下落。”
“你怎么能进得了宫,你这身是?”嬣婉打量着,见齐玉的衣着,分明是宫里太太医的
服饰。她自是有些纳闷,进这太医院的本不应是他,如果不是那个人太过执着,或许她和阿姐的命运也会改写,可一切皆枉然。
“家人所迫,我替阿兄入了宫。”齐玉的话一半真,一半假,自打子璇被迫嫁于他人,齐昂选择隐忍的结结果是自已害了不寐之症,学了这么多年的医,却连自已也医不好,这让他心魔更甚,终一病不起。
一听齐昂,嬣婉下意识蹙了蹙眉,齐玉自是明白,连忙转移话题:“你在宫中这些日子可还好?”
“得过且过呗,所以你现在真成了太医了?那可太好了,这样我在宫里又多了一个朋友
了。”
齐玉见她还好端端的,连脾性都一如从前,显然并没有在宫中吃太多苦,这让他倍感欣
慰。
他憨憨的傻笑着,任凭她她围着他转圈,上下打量着他那一身太医的装着。
“这果然是人靠衣衫,马靠鞍啊,我们齐太医可太给我长脸了。”嬣婉那神情,就像是长辈见着晚辈出息了,一脸傲娇,让齐玉忍忍俊不禁。也正是这种亲切,让久韦的他们,短暂了忘却自已是身在紫禁城,好似回到入宫前的日子。
他本还有很多很多话想对她说的,见到她的那一瞬却都说不出口,只是带着满满思念和关切那样看着她。
“你在宫中可还习惯,唉,我真怀念我们陪你在寺庙义诊的子?”
“还,还行吧,你呢,在宫中一切可还好,可有好好照顾自已?”
“勉勉强强吧,好在自阿姐那里学得手艺,这才得尚宫娘娘赏识进了尚功局。”大约说到阿姐,嬣婉又想起了子骞,先前欢乐的神情,忽而暗淡了些许。
“你别担心,子骞也挺好,这阵子忙着备考,再过半年便是科考的日子,料想以子骞之才学斐然,定然会金榜题名的。”
这是自嬣婉进宫来,第一次能与人这样毫无顾忌地聊起子骞,她忽觉鼻子酸酸的,本以为只能将对他的思念埋在心底,可当齐玉在自已面前堪堪而谈子骞时,她那对他强烈的思念猛然复苏。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只是在宫中久了,她早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