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顾不上身后的风,爬起来追着那吊坠跑进了庙里。
怨灵会寄身于生前最喜爱的贴身之物,而这一物会成为怨灵致命的弱点,他们无法触碰这种留在人间的遗物,但可以用怨气影响,并百般阻止活人接触。
“站住!”白苏眼里只有那个吊坠,哪怕跑进了无比陌生危险未知的庙里也要抓住它,就在指尖触碰到的一刹那,原本大开的庙门被凶狠的关上,将风声和一切喧嚣挡在了庙外,吊坠也失去依托落在白苏手心,冰凉而沉甸甸的触感,这是一块漆黑如墨的水牛角,小心翼翼的雕刻上歪斜的字。
“不……”
哀求传入脑中,眼前一派漆黑,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
“有人吗?”
白苏睁开眼,一只手直直的伸向光亮的地方,这具身体努力的爬动着,发出微弱的呼喊声,她吓了一跳,终于感受到不对劲。
她控制不了这个身体。
四肢,声音,甚至是五感,皆不属于她,唯独能做到通过这双眼睛来看,看这具身体所见到的一切。
“有人吗?!来人啊……”
“没有人吗……”女孩失落的趴在地上,全然没有力气再往前爬了。
门外有人蹑手蹑脚的靠近,少年清朗好奇的声音在门口低低响起:“里面有人吗?”
少女抬起头,见到了希望一样伸手:“有,快进来!来帮帮我!”
门被谨慎的推开,少年露出一个脏兮兮的脑袋小心探望,藏在身后的手里似乎还捏着什么。
“能给我一些吃的吗?我好饿。”少女用手支撑自己坐起来,见到他略有些脏乱的模样吓了一跳。少年挠了挠头,捏着粗短的扫帚站在门口,从衣兜里掏了掏,盯着手心里的半个窝窝有些舍不得,半晌还是将它递了出去:“我只有这些。”
白苏细细打量着这处屋子,与在半步洼见到的土石房屋别无二致的构造,古老而简朴。少女十分嫌弃的扫了眼他手里硬邦邦还有些脏的窝窝头,噘着嘴:“这是什么,猪食吗?我要吃胡饼,还有肉馍!”
“那是什么?我没有见过……”少年吓得连忙将窝窝收起来,有些难堪,见到女孩肚子饿得咕咕乱叫,只好安抚道:“好……好吧,你等下,我去小食房那里看看……”说完便自顾自的跑了出去,少女瞪大了眼睛以为他就这么跑了,气的捡起地上的小石子扔了出去。
她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睡醒后身边的人都不在身边,没人照顾她,没人问过她需不需要食物和水。想到这儿,少女委屈的趴在地上哭起来,哭着哭着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
白苏放弃挣扎,静下心来思考着目前的处境。
这是一个双腿残疾的女孩,四周围安静的很,没人在身旁照顾。
她刚刚觉得这里安静的瘆人,房屋外便传来由远及近的聒噪声,随即房门被猛然撞开,吵醒了少女,她抬头看去,一眼看见少年怀里抱着块麻布,气喘吁吁的关上门,门外,有骂骂咧咧的声音跑过:
“这边!那小兔崽子跑这边来了,找!”
“他娘的胆子肥了敢偷主人家的东西!”
“抓住他一定要打断他的狗腿,跑得真快!”
少年咽了口唾沫静静等着门外的人走远,才走到少女身边坐下来,将怀里的麻布摊在地上,里面的肉馍热气腾腾,很明显是刚出锅的。
少女呆住了,看了看吃的又瞅瞅少年,看的少年愈发拘谨胆怯:“对不起回来晚了……我,我第一次去那里,不认识路,后来被大人发现了,躲了半天跑回来的……你,你……饿坏了吧,这些都还热着呢,你快吃,快吃呀。”见少女依旧盯着肉馍发呆,少年急了:“你怎么了,是不是我拿错了,还是……”
“没什么……”终于,少女抽抽鼻子回道,拿起热乎乎的肉馍咬了一大口,低声嘟囔:
“我还是第一次在父亲不在的时候吃到热的饭,他们总是不在我身边,偶尔送来的吃的都是凉的硬的,只有父亲来看我的时候才给热乎的……他们说,我就是父亲的累赘,饿死了才好……”
“怎……怎么会,饿死才不好呢,好好活着才对!阿娘说了,命是神明给的,随随便便死了就是对神明的不敬,来世投胎就不会成人了!”少年连忙堵住女孩的嘴,忽而意识到自己手不干净,又飞快的缩回来。
“噗嗤……你真有意思,你阿娘还说什么啦?”女孩笑了,并没有过多在意,笑嘻嘻的问。
“阿娘还说,蛇神是最伟大的神,祭司大人是最温柔的人,我们要永远忠诚于蛇神和祭司大人!”
少年挥舞着手臂,扮演自己见过寥寥数面的祭司跳舞祈雨,跳累了就突然坐下来扮个鬼脸假装那些祭司助手脸上的鬼面具。
少女被他逗得咯咯笑,
“我叫南月棋,你叫什么呀?”
“嘿嘿,我叫骆禾,禾秧的禾,阿娘说田里的庄稼在蛇神保佑下长得最好,想让我也沾沾福气。”
“那你明天能不能再来找我,跟我讲讲外面的故事?”天色黑了,骆禾必须要回家了,他将南月棋扶到床上躺下,临走前,少女攥着他脏兮兮的衣角问道。
“好啊,”
“一言为定哦,一定要来!”
少年如同小鹿一般蹦蹦跳跳消失在视线里,南月棋心满意足的盖上被子睡觉了,而白苏却万般意乱心慌。
果不其然,第二天南月棋一直等到了黄昏,少年的身影从未出现,有妇人拿来微硬的胡饼和温凉如水的稀粥,躲瘟神一样的捂着脸匆匆离开。
直到深夜。
南月棋叹了口气,失望的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