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混了劲儿的石子打在练剑之人后腰上,他吃痛闷哼一声,横眉竖目扭过头来看谁人与他开这种无聊玩笑,只见一穿着破败灰袍的少年托着下巴笑眯眯的蹲坐在墙头,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恭恭敬敬的收剑行了一礼:“师尊。”
少年手里捻着小石子,眉眼弯弯:“想什么呢,练着剑诀胡思乱想可是要伤及根骨的,这一点本尊那徒孙孙做的可是比你强多了。”
不等他回话,少年利落的跳下墙头,拍了拍本就不怎么干净的袍子暗自嘟囔:“明明本尊原本的相貌这般好看,为何那小丫头偏喜欢老头的模样。”
“师尊,不知为何,弟子自晨起便心头郁闷,总觉得事态不妙,却不知何处疏漏。”颜御低着头闷声道:“而且去找师弟卜卦,什么也算不出。”
“呵呵呵,”卜鹿咯咯笑着,随手捻出一根戒尺,却因为身高差不得不踮着脚才能敲在他头上,模样滑稽得很:“南境神主想占卜天道尚且要付出精血的代价,我等不过是精于修炼之人,怎可窥伺。”
“但……弟子心下不安。”
“不安便去帮鹿月收拾药田,做不到静于心就莫要练剑。”
“师尊……”
颜御眼神中少有伤感脆弱,而在相处数百年的师傅面前,他仿佛依旧是当初不羁的孩子:“小洛儿也去了。”
他为师尊重现了洱山之貌,开创了独门宗派,让更多有资质却没机缘的人得以步上仙途,而这处清净之地,已经被毁了。
“如果……”
卜鹿一戒尺又敲了下来,疼的他龇牙咧嘴,低头看去,少年模样的师尊板着脸盯着他的眼睛。
“如果当初觞儿没有选择那条路,仙界早就不复存在了。”
颜御怔住。
“你知道为何,当年本尊与觞儿都不喜新神吗?”
“请师尊详言。”
颜觞自承袭君位以来,与当时的神界各执一方从不往来,新神有意与之交好也逐一遭拒。
“与古神有过交际的也只有本尊罢了,觞儿从未接触过古神,又为何会信奉古神而抗拒新神呢,御儿……”卜鹿苦笑:“你说你见识了人间疾苦纷争,可终究还是没有觞儿看得透彻,”
颜御紧抿着嘴,不愿承认又不敢反驳。
“这是人本身固有的缺陷,没有人能做到慷慨无私,也没有人能完美奉行‘付出甘之如饴,所得归与欢喜’,人……总是会被利益驱逐着,追寻欲望而存在的。”
“可是师尊!”
“本尊也不例外。”卜鹿手中戒尺蓦的化作光,成了一把素色折扇:“就算是本尊,也做不到付出甘之如饴,这就是本尊为何不愿也不妄图与神并列的原因。”
传言卜鹿曾得古神点拨,有着成神的资质,他承袭了神的精血而活,明明可以成神,却迟迟不愿成神。
“若您这么说,那就没有人能做到……”
“不,”少年眼中有光,怀着温柔与感念,恍惚的看着院落一角:“神能做到,真正的神……能做到。”
他亲眼见着鹿野之神将毕生奉献给那片大地上生活的百姓,亲眼见他在诛魔之征中为护佑而殒落。
而现世所谓的神,那群混沌期以来自称新神的神,不过是混了古神的血脉自诩开创了新时代的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