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帝君呢?”
“他?”
岚幽眼睑微颤,有一滴泪没能含住,顺着脸颊悄无声息的淌到下巴,她故作轻松的靠在仪驾软垫上,手撑下巴将那滴泪合在掌心,轻笑道:“他呀,早在几百年前就与孤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了,孤做事,与他何干?”
“您在骗人,您心里有帝君,您根本没把此事告诉帝君对不对?倘若您与帝君联手,没必要用断魂,更不用您将自己……”
一曲断魂,诛尽妖魔,可亦能断了已然堕魔的王的魂魄啊。
“司术。”
跪在大殿中央的人岿然不动,成了一尊执拗的雕塑。
“孤尚且力微,抗不过天道的命,但至少孤能决定此身如何殒落,为谁殒落。”
“这棋盘上,孤还不算执棋人。”
十日后,月食当空,腥红的月燃尽了平铺万里的云,凰巢南音门司战当道守卫森严,其余三司息山待命,赫邪停在扶桑冠,将尘间乱世一览无余。
自圣古时期神魔大战中幸存的神,无一例外投身于人间混沌,斩杀妖邪,驱魔护佑,哪怕自身染上怨恶,神志逐渐丧失,依旧凭着本能厮杀前线,弥漫的杀戮持续了整个二月,荒芜大地浸泡在每个种族的血水中,自鲜血与尸骸里抽出新芽。
赫邪眼看着凰王落于云间,她因堕魔性情大变,即使残留理智,那身羽衣霓裳却换成了张狂的嫣红,惨烈战况落在她眼里无动于衷,她吸纳了这次诛杀妖魔产生的所有怨气,天祈长吟的断魂歌响彻云霄,惨白火海蒸腾着遍布残骸的土地,护佑万疆的神明追随天边的九尾凤凰,一一殒落。
“诸神的时代,结束了。”
后世留存逐渐兴盛的人族修士,将战前十余年世间魔族骤增归纳为凰王的诡计阴谋,而此次几近灭绝了八成生灵,使得所有神祗殒落,惨绝人寰的断魂歌一战,与之合称为“诛魔之征”。
无人歌颂凰王的丰功伟绩,无人理解四方神首次抵抗天道付出了多少代价,无人知晓还有浪儿守在凰巢苦苦等候归人。
——“顽童,真是让孤一番好找。”
年少的赫邪怎么也学不会凰王传授的五行术法,只怕自己辜负了王的期盼,寻了处无人角落悲伤欲绝的擦泪珠子,一心想就这样死在阴影中不再给那人添麻烦,可是每次那人总会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温柔的嗔他是个顽童。
“你身侧的刀,莫非是件摆设不成?”
那人牵他的手,领着他回修习之所,半声嗔责,半声指点。
“这是……这是父亲临终前托人带给奴的,不是摆设……”
“此刀有名?”
赫邪摇摇头:“奴不知道,父亲没有说过。”
“既然你本体掌控不住五行术,那便以刀为载体,刀是好刀,莫辜负了你父亲的苦心。”
“还有,今后若是想躲孤,寻个良处可好?再往那犄角旮旯里藏,孤找的实在头疼。”
被握在掌心的小手攥成了小拳头,赫邪委委屈屈低下头,抽着鼻子:“王可以……不必找奴的。”
“呵呵……不找你,等你在角落里哭成小花猫吗?”
一只手压在赫邪头顶,温温热热,令人安心。
“既然选择了你,无论你躲于何处,流落何地,孤都会去寻。”
“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你都是孤的少司术,不必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