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幽走后三日,钟麓城中相安无事,萧无瑜经受住第一道雷罚,竟是连升四阶步入灵境临境,昏迷三日后醒来,一睁眼便撞入草屋被雪白火苗吞没的惨烈之景。
“这……这是,谷中失守了?!”她踉踉跄跄跳下床,下意识掩住口鼻抬腿就要往屋外跑,淅沥沥的火星子滴落下来,攀附在她衣袍上,安静的不像话,她这才想起这是白苏的火。
“哇啊啊啊鹿月!你快来帮我!它它……它,它要沸出来了!!”
虚掩的木门外传来白苏声嘶力竭的尖叫,伴随着一阵锅碗瓢盆撞击的清脆,门缝里正露出她那师叔公扶着肚子哈哈大笑的滑稽模样。
“别笑了!!这火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窜出来?”
白苏碰也不敢碰那架在奇奇怪怪火苗上正沸腾的一锅乱粥,锅底下噼里啪啦燃烧着的焰色白里透红,时不时各占上风。而刚刚因为事发突然而被白苏一把掀了的柴火堆,正零散落着已经烧到茅草屋的白火。
但落在器物上的白火安静收敛,在萧无瑜眼里活像刚遭训斥胆小委屈的小孩子。
她掬了一小朵火花在指尖,捧着它走出屋子,院子里,白苏正与一锅乱炖努力奋战,见到她走出来,顿时收了骂骂咧咧换上惊喜:“无瑜!你醒啦?!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另一边,鹿月收敛了夸张的笑意,摇身一变又是那个腼腆羞涩的师叔公,他正儿八经的轻咳一声,上前来替萧无瑜仔细检查了一番:“嗯,恢复得不错,那道雷劫劈的有分寸,伐经洗髓也没伤到根基。”
萧无瑜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渡劫灵境,从此驻颜:“我……我居然,灵境了?!”
“人境筑根基,灵境修丹心,人族修道者难成大器,你年纪尚小能走到这一步已是百里挑一,今后可要尽心修行,莫浪费了资质。”鹿月见那两小只激动的抱在一起根本无暇听自己唠叨,走过场一样把叮嘱的话说完也就随她们闹了,萧无瑜将乘枫取出来耍了一番,看见锅里乱七八糟辨不清一二,才想起茅草屋上还安静燃着白火。
“对了,苏苏,这火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烧到屋子。”
她收好剑,拿地上细一些的柴火棍戳了戳锅里粘稠的液体,才发现里面除了烂熟的土豆萝卜,还有莫名其妙的几样食材,散发出辛辣而咸腻的诡异香气。
白苏倒腾柴火的手一顿,只见那白里透红的火苗再次腾起,咋呼的火舌险些舔到她鼻尖,一旁鹿月实在忍不住背过身去肩膀不停地颤。她无奈撂下烧火钳,抹了把额上虚汗看向鹿月:“你问鹿月,我也解释不清,这三日但凡我烧火做饭,那火苗定是要出来折腾一番,我也控制不住,前天烧了小半个药田,昨日换了口新锅,今天是我不小心掀了柴火堆殃及屋子……啊,他已经笑我一整天了。”
至于笑的哪一方面,白苏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萧无瑜再次听到她直呼鹿月本名,惊奇的瞪大眼睛:“你和师叔公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师叔公?”
“没……没有,”一声“师叔公”将鹿月喊回了正形,他挠了挠头,清澈眼眸里也有些困惑:“我也不知为何,虽然才与白姑娘结识三日,却总觉得她分外亲近,总忍不住……就,放肆了些。”
白苏手指额头轻叹,这三天她可没少受罪,那七只仙鹤自寻幽走后日日造访纠缠,但凡她身旁无人便跟随左右,后来连带着鹿月也慢慢喜欢上拉着她去卜卦,听说有她在,卦象会更清楚更安全,就这样不到三日,两人处成了多年老友。
“至于白火,那是凰王本命火,是有灵的,呵呵呵,白姑娘总想着用凡火,天火以为自己失宠,自是不肯,要出来决个高低。”
鹿月说着,锅下还在欺负凡火的白火炸了个火星,附和着他的话。
“苏苏……你要不还是,别下厨了……”萧无瑜舀了一勺锅里的混合物,谨慎闻闻后舔一口,面色复杂且诚恳的对白苏建议道。
白苏哀嚎:“这不是我的错,是火的问题!”
“是是是,苏苏厨艺天下第一,但天火尊贵用来烧火实在可惜,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吧。”
“不对,你就是在嫌弃我做的不好吃!啊这不是粥是菜,它是要就着饭吃的,你单独吃自然味道不好!”
白苏还在挣扎,在鹿月笑眯眯的目光下被萧无瑜推进了屋里:“苏苏现在的任务,是把这里所有火苗都收回去,乖~”她话音刚落,屋里屋外火焰齐刷刷钻了过来,将白苏围在中央,扒腿封门烧衣服,为阻挠她离开这里无所不用其极。
白苏那叫一无语。
萧无瑜收拾起被鹿月浇灭的柴火,干脆利落处理掉锅里不明菜品,重新煮上今日的午饭,鹿月坐在栅栏旁的巨大树墩上,翻看着他常年不离手的卦象。
“师叔公,小师叔走了?”
鹿月呆住,半晌才想起来她口中的小师叔是谁:“对,去冥界了,大概还要些日子才回来。”
“苏苏她……真的是凰王吗?”她盯着绯色火焰,略有伤感:“我和弟弟没有经历过三百年前的事,可看过的所有史册都认为凰王是魔头,是祸乱天下残害苍生的堕魔之神……那日师叔公与师祖说外面布兵的事,我都听到了,她……真的必须被抹杀吗?”
从两年前遇到白苏到如今,她经历的事比呆在洱山上还要多,但白苏绝不是史册中记载的那样残暴不仁,她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让六界群起攻之,就连自己的师祖曾师祖,面对谷外布兵,都要先把最护着白苏的小师叔支开……
鹿月再次愣住,听着小师侄的碎碎念无辜眨眼:“谁说你师祖曾师祖是要帮外面那群人害白姑娘的?”
萧无瑜翻动着炭火,眼睛发亮:“难道师祖他……”
她激动站起来,却在一瞬间地动山摇,撑着锅的简易支架脆弱喑哑几声彻底报废,连带着半生不熟的汤汁洒落一地浇熄了焰火,若是此时往天上看去,有熟悉的峰峦峭壁被洞天中青山掩映。
“轰……”
鹿月也被突如其来的地动惊得恍神,见萧无瑜站不稳,忙不迭过去将她捞起安置在聚集而来的风团上。
“师叔公,那里……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