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左统领手下的,他是右统领手下的副将,叫李成。”
“他说他奉命屠杀流民,此事你可知晓?”裴柠兀的质问。
王忠诚低下头,沉默不言。
不拒绝,便是默认了。
裴柠顿时心凉了大半。
金吾卫分两批,一批人数多些,以太后为主,为首的将军便是王忠诚口中的左统领。
王忠诚默认了知道此事,也就是说,这主意大概率就是皇上出的,而太后也知晓,却没有出手阻止。
裴柠万分心寒,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待她宽容的太后会如此的心狠手辣,至黎明百姓于不顾。
裴柠下意识的逃避,装作不知道这其中内情,讥讽道:“我管你们什么左统领右统领,在我眼里你们就是一丘之貉。”
“看好他。”裴柠拉起缰绳,从王忠诚身边经过,“把他带去宫门外,等我从裴府回来,再来亲自与他对簿公堂。”
*
城门一开,裴柠便拎起马鞭疾驰回了裴府。
一进到门口,她便翻身下马,将马鞭和缰绳都扔给看大门的小厮,快步进了家门。
小厮按照她的吩咐,将跟在她身后的侍卫们拦了下来。
回到自己房中,裴柠越过那些迎上来的小丫鬟们,猛地推开门,抱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的喝了个干净。
“诶,小姐这是冷茶……”
丫鬟们面面相觑,不知小姐今日怎的了,出门几日再回来竟成了这幅模样。
她们不敢上前触主子眉头,只能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外,不知所措。
裴柠什么话也不说,用一壶凉水浇灭了自己心中的愤怒。
罢了,她抹抹嘴,声音平静,“去叫管家来。”
管家今年五十又七,是以前随裴将军征战沙场的得力部下。一次剿匪时伤了腿,再加上他没有父母妻子,便干脆退伍,到老将军家里做管家,继续追随裴家。
接到小姐命令,他来的极快,片刻便站在裴柠院落中,朗声到:“小姐,卑职已到。”
管家是军中人士,还留着在军营里的习惯。
裴柠仰头将最后一点冷茶饮尽,长舒一口气,起身走到门槛前,“刘叔,城外那些流民是何来头?”
管家沉思良久,疑惑道:“此事倒也蹊跷,我近日听府中负责采买的下人说起过流民之事,可他们也只是口耳相传,听旁人说起过,却没从见过流民。”
“怪不得,怪不得。”裴柠气急反笑,扶着额头,颓废的跌落回座位。
“小姐这是怎么了?”管家不解,随即皱起了眉头,“莫非那些流民惹出了什么事端?”
不怪管家这般怀疑,从前他还在军中时,常与将军一起领兵,围剿的便是这些落草为寇的流民。
他们大多家里已经没了亲人,走投无路之下便占山为王,打家劫舍以讨日子。
管家虽心知他们大多是被逼无奈,但身为朝廷将领,他不得不如此。
裴柠攥紧了手中的茶杯,咬着牙开口,“前日我出宫时听别人提起了流民,一路上却见百姓欣欣向荣,与往日里无异。临到城门口,我下马车,也没见附近有衣衫褴褛的百姓。”
“我心底虽然疑惑,却也没多想。”
“你知道他们干了什么吗?”裴柠声音逐渐哽咽,嗓子像被浸了水的棉花淤住,末了她突然提高音量,“他们把那些流民赶走了,赶到了东边的乱葬岗里!逼着他们主动跳崖!”
“这和……这和畜生有什么区别!”裴柠说到情绪激动的地方,眼泪经不住落了下来,失手砸了一个杯子。
啪啦一声脆响,唤醒了裴柠几分理智。
她背过身子,狠狠擦了擦眼泪,“就算是将流民关在城外,只要这消息一传出去,哪怕只是为了博个乐善好施的名声,也会有无数的权贵,争着抢着去施粥,去救济!他们偏偏选了最没人性的方式!”
裴柠生在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这是她的幸运,也是她的不幸。
上天给了她强大的共情能力,让她知道生命的诚与贵,却将她扔到了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勒得她快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