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身月白纱衣，身姿飘逸，看到路上出现的两个陌生男人，不闪不避，姿态落落大方，“你们是何人，是来见父亲的？”
在王府里叫林崇召父亲？难道是传闻中的大小姐？杨安想着，行礼回道：“我叫杨安，这是我兄弟杨嘉树，我们确实是来见王爷的。”
少女眼睛晶亮，睫毛扑闪，“原来是两位大人，冒犯了。昨日听说了大人的事迹，不想今日就见到了。”后面的话显然是对两人中的杨嘉树所说，带着娇怯的欣赏，又不突兀。
杨安用胳膊肘捅捅旁边人，眼神揶揄。
杨嘉树抬抬眼皮，没说话冲少女微微颔首，走了。
果然还是那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可怜姑娘们对牛弹琴，杨安走到大门又回头看了一眼，少女还站在原地，微风拂过，衣袂飘飘，一个丫鬟出现在她旁边，似乎在说话。
“大小姐还盯着看呢，她的眼神是不是喜欢你？”杨安环手阔步，调笑：“她要是喜欢你，我看你真的去做王爷的女婿算了。”又状似遗憾地叹口气，“但是你小子已经把他得罪狠了，你再怎么求，他都不会答应。”
“求他？做梦吧！”杨嘉树轻飘飘的落下一个眼神，“那不是你天天念叨的大小姐。”
杨安感觉自己被高高在上地鄙视了，但他此时无心计较，“你怎么知道不是？”
“那个丫鬟，叫她二小姐。”
杨安拍了下脑门，“我怎么忘了他还有个二女儿。唉，你小子耳力未免也太好了。”说罢冒出一句粗话表示嫉妒。
杨嘉树是个孤儿，饭都吃不饱的孤儿，但架不住他脑子聪明，从小摸爬滚打，很懂得生存之道。他去私塾偷听，私塾的教书先生不赶他，村里练武的杨大爷练拳脚功夫时也乐意教他几招。
杨安甚至觉得他要是愿意，没有完不成的事。
“她也是林崇召的女儿，看你的眼神是对你有意思吧？”
杨嘉树唇角带笑，学着杨安的语气说：“我已经说了爱慕大小姐，不能这么快移情别恋吧？”
“……他没被你气死？”
“想当我老子，嫌自己命大吗？”杨嘉树勾勾嘴角，眉目却凌厉非常，“我爹都不知道死哪去了，还要个便宜爹干什么？给人当儿子，替人卖命，不干！”
……
长庆楼内，林月倚在窗沿，在等菜的间隙，撑头百无聊赖地观望街市人群。
一个身材颀长的人影忽然闯入眼睛里--是个少年模样的男子。
他一出现，就令人很难忽视他，林月想到一个不恰当的词语--鹤立鸡群。来来往往的人都是灰扑扑的，他好像是有颜色的--就算此人也穿着一身黑色衣裳，大概是张扬的气度为他增色罢。
林月不知道自己怎么联想了这么多，仗着居高临下无人得见，目光肆意地跟着少年人移动。
他走到窗户正下方，林月扶着窗框等着他经过，楼下人却突然抬起头，眼神像狼一样抓住了她。
视线相撞后，双双愣住。
下一瞬少年摸着自己胸膛看着她笑。
林月立刻后撤远离窗户，脸上不受控制泛起一阵热。那么多人都盯着他看，怎么偏偏抓住她！
春雨正在布菜，看着林月红彤彤的脸，担心地问：“小姐，你怎么了？”
林月胡乱揉搓手中的陶人，“没事。”总不能说偷看人家被发现了吧，还是个男子。
林月想起那人脸上的笑，恼怒地想，萍水相逢而已，他要笑就笑好了，反正不认识。自我安慰了一通，脸上热度终于渐渐褪去。
她拿起筷子，投入美食，决定把尴尬的小插曲抛之脑后。
一个清朗的声音像惊雷般在她耳边炸开：“你刚刚是不是在偷看我？”声音清澈，语气却不正经。
林月手一抖，筷子上的笋掉到桌面，她没心思去管。楼下那个少年，他竟然为了这事儿找上楼来兴师问罪了！
尴尬羞恼一齐涌上头，林月脸色变了几变，决定装傻：“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承认？”杨嘉树靠近窗户，向下望去，“哦，就是从这里偷看我的，还看了好久。”
春雨诧异地看过来：“小姐，他是……”
可不能让春雨知道这么丢脸的事，林月急忙打发她：“春雨，不用布菜了，你去那边吃饭吧。”
春雨虽有不解，但不敢忤逆：“是，奴婢就在旁边，有事请小姐唤奴婢。”说着看了突然出现的两人一眼，退到一边去了。
“你的丫鬟好像把我们当成坏人了，明明我才是被偷看的人……”他说得自己像个卖身的小可怜，动作一点不含糊，脚尖一勾拖过凳子，动作行云流水，潇洒落座。
这个骚里骚气的人是谁？谁和你是们？对面的姑娘想要打死你的眼神，你看不见吗？
他一言不发大步往楼上来时，杨安不明所以，再看他现在的样子，好像懂了，跟村里公鸡挑逗小母鸡差不多嘛。
罪过，怎么把漂亮姑娘比作小母鸡。杨安忏悔完，又涌出一股老父亲般的欣慰，杨嘉树这小子开窍了！
林月恨不得跳起来塞住那人的嘴，但长久以来的教养抑制住她的动作，只能压低声音口头警告：“你小声点！”
杨嘉树微微俯过身，学着她压低声音：“不如我们说悄悄话吧？”
杨安……杨安没眼看，走了。
杨嘉树根本不关心兄弟的去向，满心满眼只有对面的少女，她脸红红的，好可爱。
有人在看他，他早已察觉到，还看得有点久，他不耐抬头想逼退对方。
等看到楼上之人，他徒然意识到自己眼神太不友好了，为了挽回--他也不知道要挽回什么，绽开一个笑容，可她还是躲起来了。
同时心口有点痛又有点慌，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虽然心口不舒服，但他很想看到她，于是他遵从自己的内心上了楼。
林月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世家公子从来不会这样没脸没皮，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再开口时语气不自觉示了弱：“你到底要怎么样，就算是我看你，你也没损失什么，我是不会道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