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衍患有眼疾,行动不便,此时踉跄想到榻前查看清欢伤势,却不甚撞倒烛台。
烛台割破那双白皙修长的手,血源源流出,他却像感知不到疼般,继续走向清欢。
“怎伤的这般重?”
“师父,清欢没事。”
沈临熙看着相互挂怀叙旧的二人,他狭长的眸冰冷,垂于袖摆的手握的泛青。
清欢若敢选黎衍这瞎子,他就把这二人的腿都打折,谁也别想走出青州。
清欢苍白如纸,用手帕包扎起黎衍的伤,待伤包扎好,才泪眼盈盈望向一直注视她的沈临熙。
二人视线对上,沈临熙又变得乖顺至极,这场病后,清欢更加消瘦柔弱,她温声细语,“熙儿,谢谢你。”
“还记得我说的要见师父。”清欢细眉轻蹙,清咳不止,明明极难受却仍撑着下榻朝他走来。
清欢拉扯着他手腕,她指尖冰凉,将他衣袖撸上去,旧伤已结疤,她抬头关心望着他,“熙儿,他们没因此事对你用刑吧……”
黎衍察觉到二人亲密举止,他被长睫遮住的瞳晦暗不明,只觉沈临熙手段高明。
这才几日,她便这般在意他了。
沈临熙低垂着头,看着满心满眼只有自己柔弱的女人,冰冷的长眸流露出别的情绪。
他苍白修长的手抚摸清欢的发,温声软语,“姐姐,不必担心我。”
他喜欢乖乖听话,顺从他的清欢。
若能一直如此,他也不会再为难她。
沈临熙还未得意多久,清欢便挤出几滴泪水,楚楚可怜地望向比她高上一头的少年,“熙儿,我想跟师父说几句话。”
话落,沈临熙指尖僵硬,此言,便是驱赶他,让他先行回避。
他眼皮垂下,被遮住的瞳冷的瘆人,笑意却单纯无辜,“那姐姐,我去给你拿些吃食过来。”
归零的厌恶值在门被关上那刻再度增长回来。
黎衍清澈如琉璃的眸泛起水雾,清欢重新审视起这个男人,他面如冠玉,生的堪称貌美,因看不见缘故,安静坐在榻前,等待她过去。
清欢与他对坐,她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师父,怎瘦这般多,可是没好好用膳?”
少女声泪齐下,心疼地关心他。
黎衍漆黑的瞳微颤,听她哀伤道着,“霍晏礼为替我报仇雪恨死了。”
她刚刚苏醒,折腾番后咳得厉害,却未顾及自己仍在嘱咐他按时吃饭,记得服药。
黎衍见她这般沉默无言,良久后道了句,“倘若他不是为你报仇雪恨而死的呢?”
清欢未有片刻犹豫反驳道,“师父,霍家三口皆因我而死,我知您嫌弃霍晏礼野蛮无礼。”清欢语调悲伤道起霍晏礼品行端正,又情绪激动落泪,“他是个难得的好人……”
好人?黎衍只觉听到天大的笑话,好人会在你患有心悸症,性命垂危时仍要给你种忘情蛊吗?
他黑睫垂落,眼底划过讽意,善良过头便是愚蠢,善恶到头终有报便是句谎言。
她活该被骗不是吗?
黎衍漆黑的瞳阴冷,心绪混乱,转了话锋,“沈临熙并非良善之人,随我回绿萝村。”
清欢目光落向门口黑影,沈临熙在派遣暗卫监听他们二人对话。
她语气认真,“师父许是对熙儿有误解,熙儿为了我承受许多……”
话落,内室死寂。
黎衍眼皮轻垂,被遮住的瞳晦暗至极,竟连相识一月的沈临熙都比他重要了。
良久后,他一如平常温温柔柔,长睫却染上泪水,“所以,清欢是觉得我在污蔑他们?”
黎衍泪蓦然滴落,摸索拐杖便欲离去,门外监听暗卫见状忙去寻沈临熙。
主院,裴大往食盒放置他做的几道难以下咽的菜,沈临熙靠于紫檀木椅,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案面。
待暗卫回禀完清欢黎衍对话,他才掀起眼皮,淡如琥珀的眸看向裴大,“让厨房重做。”
*
“师父,您待清欢之心,日月可鉴,只是您与熙儿之间有些误会,他本性纯良,并非恶人……”
沈临熙拎着食盒,站在门外听着清欢为他辩驳,他茶眸亮起微弱的光,弯唇笑笑。
可惜,他十恶不赦。
屋内,清欢见沈临熙爱意涨至三,用此换取三年寿命,她的心悸症有了好转。
屋外,沈临熙面白如雪,心脏忽然绞痛,良久后才得已缓解,他抬手敲门,“姐姐,你昏迷三日,先吃些东西再聊吧。”
清欢将门推开接过食盒,几人入座,菜肴丰盛,清欢因续命成功的缘故,食欲大开。
沈临熙垂眸,修长分明的手屈尊纡贵地为清欢布菜。
黎衍清俊的脸苍白,支离破碎地扶着拐杖起身,“既然你想留在这,我便不打扰了。”
他踉跄起身,正欲推门而出,却未等到清欢挽留,她担忧关心,“师父要照顾好自己。”
黎衍背对清欢,温柔的笑变得冰冷。
她祈求霍晏礼替她报仇,依附沈临熙权势替她翻案,却唯独觉得他无用,认为他帮不上她。
黎衍垂眸,他知晓叶柔身死魂不灭的实情,此时暗下主意,要替清欢除掉叶柔。
只有,他是真心帮她的。
黎衍自幼凄苦,极懂察言观色,也知不能再在此纠缠,不然便中沈临熙奸计成蛮不讲理的妒夫,惹清欢厌烦。
二人一同将黎衍送上马车,清欢见马身有根不易察觉的细针,她移走目光,嘱咐黎衍定要照顾好自己。
黎衍漂亮黑眸仍是忧虑,薄唇微抿,“你才是多顾全自己。”他微侧头,看向沈临熙,“若再有下次,我定放不过你。”
沈临熙温顺乖巧,笑意不减分毫,随清欢一同唤黎衍师父,“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清欢的。”
“待叶家的事解决,我陪清欢一同去看您。”
马儿跑动,清欢细眉轻蹙,问着沈临熙她昏迷几日裴氏兄弟有没有为难他。
沈临熙装着可怜,见她眼底流露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