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后,非寂面无表情开口:“你说什么?”
“您不记得了?”狸奴惊疑之后又有一分恍然,“难怪您从醒来便没有提过她。”
非寂脑海中隐约浮现某个在他身上乱摸的人影,竖瞳泛着森森冷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狸奴连忙将他化身黑蛇神志不清那几日的事一一说了,当说到他热情到压塌了床,蛇尾还每天往人裙子里钻时,非寂脸上闪过一丝木然。
“本座,缠着一个女人,不放。”漫长的沉默后,他一字一句,重复了狸奴言语里的几个重点。
狸奴莫名心惊胆战,耳朵不知不觉飞了起来:“您当时神志不清,会如此也是遵循本能行事,不必太过介怀。”
“你先前怎么没说?”非寂语气平静,熟悉他的人却知道此刻他耐心几近耗尽。
狸奴讪讪,一张非常硬汉的脸透着无措:“您、您醒来后便开始收拾非启留下的烂摊子,半句都未曾提她,卑职就先将她丢进偏殿里,一来二去也忙忘了,若非您的情毒又突然发作,卑职袖子上又沾了米汤,也不一定能想起她。”
情毒跟米汤有什么关系,非寂已经不想再问,他闭上眼眸,不愿承认狸奴口中会用尾巴钻女人裙底的黑蛇是自己。
狸奴却相当没眼力见,察觉到他的气息已经彻底乱了,赶紧再一次劝说:“她可是您当时唯一愿意接纳的女修,想来也是有些特别之处,不如将她召来吧,也好缓解情毒之苦,等断羽带回万年合欢花,便不必……”
非寂漠然看向他,狸奴瞬间闭嘴。
片刻之后,非寂不紧不慢开口:“流景是吧。”
狸奴连忙颔首。
“杀了。”非寂面无表情,轻易做了决定。
……可您的情毒怎么办?狸奴心下着急,但一对上他晦暗的眼神,便什么都不敢说了。
流景还不知危险来临,离开偏殿后,便凭借昔日收到的情报东躲西走,很快便来到一处偏僻的宅院前。
她这次要找的,便是自己当初派来冥域卧底的人,舍迦。
三千年前她刚成为仙尊不久,非寂便取代老帝君成为冥域新的君王,然后就开始针对仙界做出种种挑衅,虽然每次挑衅都没引起大规模骚乱,却也让她很是苦恼。
无奈之下,她只能派人卧底冥域,好提前知晓非寂下一步动作,从而尽早阻止他的行动。然而非寂也不是什么蠢的,三千年里她派出将近百人,如今还安然留在幽冥宫的,仅仅剩下舍迦一人。
舍迦每隔百年都会给她寄信一封,告知她非寂这段时间的动向,而非寂在最初的千年之后不再招惹天界,于是信里的内容逐渐从监督非寂,转移到了舍迦自己身上。
通过传书,流景知道他凭借聪明才智,在冥域平步青云举足轻重,如今已经掌管幽冥宫大小事务,人脉更是遍布所有宫殿,不论做什么都轻而易举,想来送她出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那么问题来了,平步青云举足轻重的人,为什么会住这么破的地方?流景看着裂成两半的牌匾、以及荒草横生的院子,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不是说让你三天剥完吗?现在都五天了才剥一半,你让我们怎么跟上头的人交代?”院内传来女子不满的声音,流景本来抬起的脚又默默收了回去。
“好姐姐,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笨了,剥个莲子都剥不好,你再给我两天时间,我肯定能全剥出来。”少年清澈的声音透着几分可怜。
“算了,先这些吧,剩下的你剥完送过来就行,你这破地方我是不来了。”
“是,姐姐慢走。”
脚步声响起,流景淡定躲到荒草丛中,等人走了之后才进院子。
在外面的时候已经看见院子里荒草丛生,进来后更觉破烂,干裂不平的地面和枯黄的杂草,缺了一角的石桌,只有三条腿的凳子,还有墙根处裂成几半的大水缸,共同组成了整个院落,而院子尽头,则是一间破旧的瓦房,以及瓦房下正吭哧吭哧剥莲子的少年。
……幽冥宫奢靡无度,地砖都恨不得镀一层金,没想到还有如此偏僻简陋的地方。流景心里啧了一声,不紧不慢走到少年面前。
“好姐姐,你怎么又……”少年头顶落了一片阴影,连忙挂上讨好的笑容抬头,结果在看到对方容貌后瞬间睁大了眼睛,“仙、仙尊?”
“你所谓的平步青云,就是在这破地方剥莲子?”流景扬起唇角,未语先笑。
少年眼底的震惊瞬间被窘迫代替,一张清俊的脸憋得通红:“这、这可不是一般的莲子,是东海灵莲,剥的时候半点灵力都不能用,全靠手指巧劲,稍有不慎就……”
面对流景带笑的眼睛,他说不下去了,眼圈一红脑袋上噗的出现两只毛茸茸的兔耳朵,嗷呜一声朝她扑了过去:“仙尊!我好想您!”
流景被比自己还高的少年撞得后退两步,笑着揉一把他的耳朵:“冷静些,本尊这不就来了么。”
“对、对啊,您怎么来了?”舍迦茫然放开她,“难道是天界跟冥域议和了?”
“本尊倒是想,非寂也不乐意呀。”流景摊手。
“那你这是……”舍迦不解地动了动耳朵。
流景顿时手痒,没忍住又抓了抓。
舍迦对她的癖好显然已经习惯,任由她抓了之后再重复一遍自己的疑问。流景眨了眨眼睛,问:“你先告诉本尊,为什么要在信中撒谎。”
“我、我没有撒谎。”舍迦心虚得不敢看她。
流景挑眉:“掌管幽冥宫大小事务?”
“……哪里有需要,我就去哪里帮忙,不就是掌管大小事务。”
流景失笑:“人脉遍布整个幽冥宫?”
“小到后厨杂役大到殿前鬼卒,都使唤过我,可以说我跟谁都熟。”舍迦两只白中透粉的耳朵耷拉着,一对上流景看穿一切的眼神,便彻底破罐子破摔了,“好好好我承认,我在幽冥宫就是个小杂役,身份低下到连个正经住处都没有,只能在荒废的宅院里住着,之前说的那些都是骗你的,是我虚荣心作祟!”
小兔子眼睛更红了,随时都可能哭出来,流景怜爱地摸摸兔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