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聪第一次见到青骊行,是在京城的南街酒楼。当时,姒廷和他在那里饮酒。
杨晓聪幻想过无数次青骊行的相貌,乍见之下竟然有些失望。他的确长得非常俊朗,气质也相当高雅。但和弓杉、岑弼正相比,相貌上难说就高到哪里去。真不知道槐花到底喜欢他哪一点。
一开始,杨晓聪和槐花牵着马,正一边走一边看街上的热闹,隐隐听到有人喊了声‘槐花’。槐花好像没听到,还是盯着一个妖娆的妇人看。杨晓聪左右前后看看,没看到喊话的人,以为听错了。
一个穿成一颗菠菜的人忽然从后面跑过来,说:“王家大姐,我家世子和皇子有请。”
槐花一看对方,笑了,“是你啊。你不是那个青骊行的跟班吗?”
对方点点头,“对,我是世子的仆人大竹。我家世子请你上去。”他指指二楼,做了个请的手势。
杨晓聪抬头看去,两个华服男子正从窗台上往下看。
槐花惊喜地叫了一声,把马缰绳一扔,就往酒楼内冲去。杨晓聪只好接过马缰绳,拴在酒楼门外的拴马桩上,跟在‘一颗菠菜’身后上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槐花已经坐在了桌旁,伸爪子抓了个鸡腿正啃着呢。一个着烟青色锦服的青年男子,身板挺直,温和地笑着,满眼地宠溺,嘴里却在责备槐花吃相难看。另一个穿月牙色暗纹锦袍的青年男子摸着下巴笑,一脸地神秘莫测。
杨晓聪一下子就猜出了谁是青骊行。他皱皱眉,感到一股暗火从胃部翻腾上来。
‘一颗菠菜’领着杨晓聪过去,一一介绍了姒廷和青骊行。杨晓聪依次行了礼,坐在了槐花身旁,说:“槐花,注意一下你的姿势。”
“我姿势怎么了?”她含着鸡肉看过来,“我的姿势一直这样。”
平时可不这样,明明现在才这样。杨晓聪不知道她在恶心谁,移开眼神,尽量不去看她。
“很久不见,槐花倒是没变,就是长高了不少。”青骊行见她吃完了鸡腿,赶紧递了一双筷子给她。
“也就这么高了。再长就长不了多少了。”
“我都听说了,你的医术很有名,好多人慕名找你呢。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看病。”
“我可从来没骗过你。”
“可是,我也听说,你……”青骊行皱起了眉头,考虑了一下说辞,“爱捉弄人?”
“人家还说我是神医呢,我怎么可能是神仙?你不能听别人瞎说。”
“哦,也对。耳听为虚。不过,你以前确实有些调皮,现在长大了,多少得注意些。你是个女孩子,不能任性胡来……这次出来,又是跟着你外祖父出来的?”
杨晓聪说:“是跟着我出来的。”
青骊行愣了,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回话。杨晓聪介绍自己是槐花的义兄。义兄毕竟不是亲兄长,结伴同行,让人别扭。
姒廷笑了笑,说道:“这次见面,算是巧遇。大老远地,世子就看见槐花了,高兴地什么似的。我甚至没看出来是男是女呢。”
青骊行的脸红了,别扭地低下了头。
槐花竟然愣了愣,不相信地“啊?”了一声。
姒廷又说:“槐花,世子要娶亲了。李侍郎家的大千金。”
槐花更大声地“啊?”了一声。
青骊行抬起头,有些窘迫地看向姒廷。杨晓聪握握拳头,心中的那股火消了。
“槐花,若有机会,你可以去会会李侍郎家的长女,看看脾性心地什么的,方便以后相处。”姒廷没看青骊行,还是笑眯眯地对着槐花说。
槐花还没答话,杨晓聪说道:“我妹子不给别人做妾。不止我不答应,我师父师娘也不会答应的。”
青骊行吸口气,扭头看向窗外。姒廷纳闷地看看他,又看看槐花,说:“若槐花愿意,没人拦得住吧?”
槐花哈哈笑起来,“十一皇子还真是了解我。话说,皇子也该娶亲了吧?说的哪家千金,我顺便也去会会,看看她的脾气性情和皇子合不合。”
“嗯~我相信槐花看人的眼光和医术一样好。你还是先去会一下李侍郎家的千金吧。”
槐花用她抓过鸡腿的手指戳了戳青骊行的手背(坐中间的杨晓聪气得差点冒烟),说:“你为什么还和他混在一起?你的脾气不适合跟他打交道。”
青骊行的脸红得发光,掏出手帕使劲擦了擦手背上的油,气愤地低吼:“槐花!不准你这么没羞没臊!”
槐花撇撇嘴,瞪了一眼笑成一坨的姒廷。
姒廷停下笑,“干吗瞪我?为什么不能和我打交道?你不会认为太子必败吧?”
“我不知道谁胜谁败。两三年没见世子,他的性格可一点都没变,眼里只有对错,所以他应该远离权力中心。每个人都困在自己的性格囹圄中挣扎,一生的命运由此而定,你也不例外:明明看得清一切,却还是固守承诺、执拗地坚持。”
除了杨晓聪不意外,青骊行和姒廷都是一脸震惊。
姒廷脸上再无嬉笑之色,僵硬得很。
槐花得意地笑了,抬起右脚,放在椅子上,半边身子靠在腿上,一边吃一边晃。
杨晓聪强行把腿给她按下去,扳正她的身子,向跑堂要来湿帕子,亲自给她擦干净手,用眼神威胁她,让她不要胡闹。
槐花的脸终于垮了下来,不悦地噘着嘴。
“槐花,你看,你还是个小孩样,不要在外乱晃了,回家吧。”青骊行先回了神。
“小孩样?!”槐花翻了个白眼,“我八十岁也是这个样。”
姒廷苦笑,“罢了。活得太明白实在没意思,我就这么着吧。宜安州的守将上了回乡养老的请愿折子,世子收拾一下,去宜安州吧。那里虽然是边境,但婳国与天策交好已几十年,向来安定。就听槐花的,远离朝廷吧。”
青骊行惊喜地站起身,郑重地给姒廷行了个礼。
“宜安州?”槐花苦着一张脸,忽然沉默了。
宜安州是天策与婳国接壤的一个边防重镇,城里婳国人不少。
姒廷纳闷地问她:“槐花不喜欢宜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