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雍州的边塞之地寒风凛冽,草木萧疏的山头上飞过几只寒鸦。
蜿蜒的山路上,头戴红花的媒婆和腰上别着砍柴刀的樵夫匆匆走来,他俩正赶着一头小毛驴前往绿江城。
小毛驴驼着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
少女身形娇小雪肤明眸,身穿一件过于宽大并不合身的陈旧婚服,一头青丝只用木簪子简单挽起。
“快走,快走!”樵夫拿着小树枝抽打小毛驴,嘴里不停得催促着。
“哎哟喂!你可别把新娘子摔着了!”
媒婆加快脚步赶上前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少女。
少女拽了拽手里的缰绳,安抚道:“王婆婆不必担心,我抓得很稳的。”
这条小路平日里鲜少有人经过,放缓脚步后的樵夫此时隐约察觉到不对劲。
他发现小路两旁的树上有被利器划过的痕迹,再低头仔细观察,焦干的泥土地面上竟是一串错乱的深浅不一的马蹄印。
樵夫思索半刻,黑着个脸说道:“我们得抓紧赶在天黑前进城,今日这条路不大太平。”
“难不成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有土匪不成?”王婆不以为然。
樵夫急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怒道:“不想去见阎罗王就抓紧赶路!”
王婆脸上虽还是一脸不屑,但牵起小毛驴,加快脚步紧挨着樵夫走。
正当三人下了山,快要走到通往绿江城南门的官道上时,角落里突然窜出三个手持利刃的蒙面大汉。
左右两个汉子,一个身形矮胖,扎着个冲天辫,另一个那个身形瘦高,毛发稀疏。
而被他俩簇拥在中间的那个汉子,身材魁梧强壮,那黝黑茂密的络腮胡尤其醒目,脸上的黑布绕了两圈都包不住。
只听胖子扯着嗓子大喊:“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呃……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不好!是土匪!”
樵夫万万没想到,今日居然真的碰上了土匪。
王婆从未见过这种场面,顿时吓得腿都软了,一手拽着小毛驴的缰绳,一手搂着新娘子,不知所措。
大胡子土匪厉声喝道:“废话少说!动手!”
说着便抡起双臂,抽出别在后背的两把弯刀,白刃闪着刺目的寒光,铿锵作响,震得樵夫不自觉的后退几步。
樵夫自觉打不过对方,又想到自己尚有一家老小需要他养活,连忙放下手里砍柴刀,将绑在背上的一扎鹿皮扔在对方脚下。
这鹿皮是村里的一个猎户送的,猎户受人所托,拿鹿皮作报酬,请樵夫和王婆帮忙给小玉送嫁。
“我身上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了,求大爷看在我家中上有老下有小的,就饶我一命吧!”
大胡子土匪捡起地上的鹿皮仔细瞧了瞧,看出这皮算是上好的料子,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老婆娘,你又有什么宝贝?快拿出来!”
王婆被吓得一激灵,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好汉饶命!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胖子把刀架在王婆的脖子上,大笑着说道:“只要乖乖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咱就放你走!”
王婆连忙手里的缰绳去掏挂在肩上的小包袱,不料受惊的小毛驴一下子没了牵制,驮着新娘子拔腿就跑。
瘦子连忙喊道:“胖子,别让新娘子跑了!”
胖子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脚踩住拖在地上的缰绳,但小毛驴此刻正狂躁不安,越是被牵扯住越是要嘶叫着往前冲。
“哎哟我去!”
胖子脚下一滑,直接双腿岔开跨坐在地上,踩着缰绳的脚翘了起来。
小毛驴重获自由,一时没认清方向,“咚”地一声撞在路边的石头上。
驴背上的少女和两袋粮食被撞飞了出去,重重得摔在地上,粮食袋被树枝划开,里面的黍米洒落了一地。
“嘶……好疼……”少女抱着手臂蜷缩在地上。
大胡子土匪走了过去,粗粝发黑的大手用力捏起少女的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
少女吃痛得皱起了眉头,虽然害怕得浑身发抖,但还是昂起头瞪着对方。
瘦子笑呵呵地走到土匪头子身旁,指着少女开始评头论足。
“大当家你瞧!这新娘子虽是瘦了点,但眼睛又圆又亮跟俩大珍珠似的,脸蛋儿又漂亮,不如带回寨子里做压寨夫人!”
土匪头子对上少女那双充满惧怕却又倔强的眼睛,摇了摇头。
“寨子里的弟兄们都吃不饱饭,咱们没有多余的粮食再养一个闲人,况且这丫头生得这么孱弱,养不养得活还是个问题。”
他说罢便扔下少女,让樵夫和王婆将地上的粮食收拾起来,自己则跟胖子一起将撞晕了的小毛驴捆起来。
瘦子却站在原地不动,朝土匪头子说道:“既然大当家不喜欢,那就让老二我带她去找户更好的人家,讨些个喜钱给弟兄们买酒吃去。”
他想要卖掉少女。
土匪头子看了一眼弱小可怜的少女,本想开口阻止,但转念一想:在如今这民不聊生的世道,哪儿有人不可怜,他又能救得了几个?
他又扫了一眼躲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媒婆和樵夫,扔下一句“不许杀人!”便拎着粮食与胖子走回山里。
见同伴的身影远去,瘦子脱下面罩,露出几乎横贯半张脸的刀疤,扭曲的面孔犹如地狱罗刹般恐怖。
他兴奋地走向娇弱可怜的少女,□□道:“嘿嘿,小美人儿!快到二爷的怀里,二爷疼你!”
“不要!”
少女大惊失色,双手勉强撑在地上,挪动着身子仓惶后退。
“你要做甚?”
樵夫见最强壮的两个土匪已经离开,便壮起胆子拿起砍柴刀,护在少女身前。
瘦子显然并不怕他,笑嘻嘻地盯着樵夫左右来回踱步,突然趁其不备手腕一转,手中的大刀眨眼间飞了过去,竟生生切断了樵夫的右手!
“啊——!”樵夫惨叫了一声,握着断手倒在地上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