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郑国公府的马车离开,宁子仪踏上矮凳正准备回府,忽然感觉有道视线粘在身后,她放下刚迈起的左腿看了过去。
是王嫣。
宁子仪恍然,是了,女学的学生也要参加春闱,在考场碰到同窗并不奇怪。
说起来,自从上元节她出事后,就再没见过女学的学生,估计司业的死也带给她们不小的冲击。
平常看着没心没肺的王娘子,怎么比她这个大病初愈的人还憔悴。
宁子仪后退半步,听陆砚说,出事那天是王嫣为他指的路,不管她是否清楚自己救得是谁,她都理应当面道一声谢。
正当她要过去寒暄几句,就见王嫣头也不回地钻进人群。
宁子仪怔怔站在原地望着如鱼般消失在人海的王嫣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都说两人不对付,但宁子仪与王嫣接触下来并不认同这个说法,她感觉王嫣只是一个耍小脾气的女孩,并没任何恶意。
可刚刚王嫣转身看她的那一眼,让她僵住,曾今灵动狡黠的双瞳全是漠然与寒凉,看一个陌生人都不至如此,那寒意让她如坠冰窟。
站在宁子仪身后的灵湘气不过,“王娘子太过分了,明明看见小姐要过去。”
宁子仪抬手,灵湘不再多言,一双眸子像染了火恶狠狠地盯着人消失的地方。
最近都扑在春闱上,不曾关注女学,难道女学也出变故了?宁子仪一颗心七上八下,生怕时闻还未回来,女学就变了天。
“灵湘,你去找人打听一下,我不在学院的这段日子发生了什么。”宁子仪揉捻着手中的帕子,转念一想,指挥车夫拐道大理寺。
宁子仪的运气还不错刚到大理寺就碰到熟人。
李轶跨过台阶大步往芙蓉街的方向走,宁子仪见状连忙下车叫住他。
“李大人!”
声音有些耳熟,李轶看向身后的马车,“宁小姐!你不是刚考完试吗?怎会来这。”
只一瞬他便明白宁子仪的来意,“你是来找陆大人的!”
李轶赶时间,宁子仪不愿耽误,“是的,请问陆大人在吗?我有重要的事找他。”
大理寺门前无喧闹,宁子仪的声音清楚地传入李轶耳中。
宁子仪的小丫鬟,李轶不止一次在大理寺门口见到,听上次去宁府的同僚说,宁小姐对陆大人有意,莫非是真的。
不过,现在的大人并不适合被这样的小事分出心神,他决定替陆大人暂且挡了这份因缘。
李轶说:“宁小姐如果你是因为倾慕而来,你且请回。二十天了案子迟迟未破,大理寺焦头烂额,请不要再给陆大人增加负担了。”
这话很直白,也很不留情面,如果宁子仪只是单纯地想诉衷肠,或许听完他的话会黯然神伤默默离去。
可并不是这样的。
甚至在听完他的话后,宁子仪想见陆砚的心更加强烈。
宁子仪说:“陆大人少年英才丰神俊朗,仰慕他并不奇怪,可是我真不是因为这些而来,是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宁子仪说的真诚,在大理寺门口两只石狮子威严注视下,李轶信了几分。
但那又如何,宁子仪是见不到陆砚的,因为出事后就连他都鲜少能在大理寺碰到陆砚,“他不在大理寺,确切的说我也不知道他何时回。”
果然还是不在,宁子仪有些失望,她盯着牌匾上镀金的三个大字,久久不语。
李轶见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抱拳告退。
宁子仪坐回车内,灵湘问:“小姐,回府吗?”
“灵湘你先回去报个平安,我再等会儿。”宁子仪撩起帘子看着宽敞的街道,“把马车停到角落,别碍事。”
车夫领命,把车停在大理寺斜对门的一处拐角。
从日照高头到月上树梢,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宁子仪始终没见到陆砚。
早春的夜晚依旧寒凉,去而复返的灵湘在一旁劝道:“这么完了,陆大人恐怕不会回了,快要到宵禁的时辰,回吧,小姐。”
干坐一天还是没有等到想等的人,宁子仪难免有些泄气,她再次看向红灯笼高挂的大理寺点点头。
马车慢腾腾地驶出独属于大理寺的街道。
疾风吹过,哒哒的马蹄声自街道另一头响起,青石板的地面微微颤动,车夫勒住前行的马,他说:“小姐,前面骑马的好像是陆大人。”
这条街没有商铺,照明全靠大理寺挂出来的几个灯笼,所以车夫也不敢肯定。
宁子仪冲下马车,孤零零地站在路边,望着远处那人打马而来。
黑暗渐渐褪去,马上的轮廓越发清晰,借着红灯笼的光亮,宁子仪确认那人是陆砚。
宁子仪还未开口,马上的人却先说话:“宁姑娘!”
似是诧异,陆砚的声调不自觉拔高了几度。
宁子仪微微福礼,大方地告诉他:“我在等你。”
陆砚翻身下马,宁子仪上下打量,黑色翻领长袍褶皱明显,一瞧便是几天未曾换衣,想来也是没有想到这么晚还有人在大理寺门口等他,陆砚表情略显诧异。
“这么晚……”陆砚本想说差人过来说一声就好,他上门去找她,但又想到自己这披星戴月的模样,怕是人家小厮蹲点都不好蹲,于是也就没有再说。
陆砚问:“是有要紧的事?”
宵禁时间将近,商贩忙着收摊,路上没人闲逛,两人大咧咧挡在路中央,着实有些醒目,宁子仪后退一步,“陆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砚点头,马鞭绕在手上,牵起缰绳与宁子仪走到一处既不会让人误会又兼顾谈话隐秘性的路口。
越是到没有灯笼照拂的地方,月光越是明亮,苍白的月光照在陆砚脸上,让宁子仪看清了他的倦怠。
这二十来天,他到底承受了多少压力,宁子仪无从得知。
但宁子仪没有愧疚,因为她知道就算被抓的不是自己,陆砚也会与金吾卫作对进行搜城,她只是……有些心疼。
宁子仪说:“辛苦你了。”
满身的疲倦仿佛在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