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面潮湿,尽是被泪水氤湿的痕迹。
她轻微眨眼便是两三串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掉入黑暗空洞。
泪水碎裂成行,没有一点哭声只任凭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她的目光,难以形容。
伤心欲绝大概就是这样。
破碎感太强烈让人无法忽视。
明明难过到连说话都发着颤音,却还强撑着嘴硬:“没让你管我”
按理来说听到这样的话是个人都不会多管闲事。
但她水雾的瞳孔暴露了她的害怕和无助。
阳澍像被人狠狠堵住嗓子一般,发不出声音。
桑叶很快转回头,不愿被别人看到自己难堪的一幕。
阳澍又看到她发抖的肩膀和吸鼻子的哭泣声。
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他好像没办法视而不见转身就走了。
好像也不是犯不犯贱的意思了。
阳澍虽然不知道桑叶为什么哭成这样,但他秉着一颗善良的心还是重新坐回那个阶梯。
不远处是欢乐幸福的阖家玩闹。
旁边是孤独难过的女孩。
这次阳澍没有说话,安静沉默。
算是无声安慰。
就这样,一个看波光潋滟的湖水,一个寂寥悲伤。
毫无交集,却无法躲避。
好半晌桑叶才缓缓抬起酸胀的脖颈,哭得太久双眼险些睁不开,眼睛涩的好像流干了眼泪,睁闭都痛。
她知道身边的人没离开,出于某种说不出口的心理作用她逐渐平稳思绪。
双眼朦胧看不清远方灯火。
桑叶望着平静的湖面久久不动。
直到阳澍再次开口:“你怎么了”
桑叶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她看得出人好心,是自己状态不对糟蹋了对方的好意。
如果不是阳澍一直坐在她身边,她不知道已自己当时的情绪会做出什么傻事。
心有感激··难开口。
“没事”
“真的?”
桑叶抬手拂去滴挂在眼睑上的水珠,相较于刚刚现在语气算平缓。
淡淡听不出好坏。
“你很喜欢多管闲事吗”
阳澍被问倒,这不是个好问题。
好在他不计较,听出桑叶情绪转圜开始放下心来。
“对啊,我上辈子是太白金星,想不到吧”
桑叶咬着嘴里的软肉,听着这话微乎其微扬了下嘴角。
阳澍语气轻快,还能好心情开玩笑逗她。
桑叶紧闭着嘴没接话。
夏夜蚊虫多,尤其水边更甚。
阳澍盲打都拍死好几只吸饱血的蚊子,烦得他直嘟囔下次要带花露水出来。
桑叶看他挠着好几个大包的胳膊微蹙眉,轻声:“你回去吧,我不跳湖”
阳澍挥着手掌赶走飞扬在身侧的蚊虫,而后满不在乎扯过生长在湖边的杂草绕在手里把玩。
“我是出来看星星的,谁管你跳不跳啊”
刚刚担忧不肯走也不知道是谁。
阳澍知道如果自己不开口说话,桑叶是不会主动说一个字的,真-沉默是金。
瞧着是好了点,但万一又想不开怎么办。
好人做到底开导开导她咯。
毕竟阿公说过,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
阳澍手很灵活,几根翠绿杂草到他手里竟然能编织成一只栩栩如生的螳螂,自我欣赏了几眼献宝似的在桑叶面前挥舞。
“怎么样,好看吧”
桑叶看看那只草螳螂又看看满脸笑意的阳澍。
实难明白他为什么能这么开心。
傍晚遇见也是,笑语盈盈说要跟她交个朋友。
他人友善到这个地步了吗。
即使她态度冷漠不通人情,他也能当作无事发生坐在她身边编草玩。
她想不明白。
他到底是怎样的人,怎么能活的这么肆意洒脱。
桑叶想着想着眸子噙满泪水,没发觉自己是以怎样的眼神看着阳澍。
那是一种敌对羡慕的目光。
阳澍见她又要流泪心倏尔一慌,将手里的螳螂放到旁边后有些手足无措。
“你不喜欢螳螂啊,那我给你编个兔子?”
唉——
他也才16岁,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发现桑叶住在附近恰好又是同校,很自然的想交个朋友不至于太过孤单。
谁知这姑娘不仅拒绝还不理会他的好意。
腆着脸皮守在她身边怕她想不开,试问哪个优秀青年能做到这样?
桑叶偏头慌乱擦拭掉眼泪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
她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薄弱的一面。
这对她来说是一场无声的浩劫。
所以她不想跟阳澍说话。
不想被人看到这不堪的她。
这是她渺小的自尊心在作祟。
不管她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哭成这样都与阳澍无关,他不需要来充当挽救她的角色。
或者换种说法,他视而不见可能才是对她最好的办法。
她就是这样,永远坚守着一触即溃的心灵。
以为自己躲避就不会被人发现。
就算内心满目疮痍也不想别人用同情可怜目光看她。
她太害怕被人用卑劣语言攻击,太害怕稍有不慎就成为众矢之的。
她就像长满刺的乌龟,遇到危险只会躲在自己的壳里。
偏她的外壳充满荆棘让人想关怀都无从下手。
阳澍能感受到她强烈的戒备心。
到底经历了什么会让一个女孩在花样的年纪产生如此抗拒外在抗拒关爱的自我防备心理。
他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习惯,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说。
二人就这么无声静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