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修不喜欢花楼里的香气,觉得不正经,偏偏钟楣也不喜欢他宫里的冷清,于是南修只好妥协。到楼里和他见面。
钟楣给他倒了杯干净的茶:“殿下怎么有闲情逸致?不怕被谏议大臣看到,去神君那告状?”
“我没时间和你闲扯,”南修没动那杯茶,这花楼里进嘴里的东西,他是不敢动了:“火神冢你听过没?”
结果钟楣嗤笑一声:“殿下疯了?精进修为可不是这么精进的。”
“你想多了,”南修瞥他一眼,有点不耐烦:“是耿辞,我爹让耿辞去找。”
“哦...”钟楣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是老丈人为难我们耿殿主啊...”
“你到底听过没有?”南修耐心耗尽,眉头都皱在一起。
“听过,活了这么多年,怎么能没听过呢?”钟楣挨着南修坐下了,把玩着那杯南修始终没动的茶:“火神冢是有。”
南修没想到真的有这东西,于是抬眼看过去。
“只不过里头没东西了。”
“什么意思?火神冢是假的?”
“不算吧...”钟楣将那杯茶灌进嘴里:“就是东西早被弈氏那帮人给拿走了,现在啊...估计渣都剩不下了。”
“你是说,火神心经被弈氏拿去了?”
“算不上是弈氏拿走了,总之弈氏当政那些年,天下的大修行者可比现在强多了。”钟楣继续摆弄那空茶杯,拿腔拿调的回了,又道:“圣殿下,您还小,很多事啊,你不知道,你爹爹可不一定不知道。”
“你是说,我爹故意的?”
钟楣未置可否,眉头挑了一下。
“他是故意不让耿辞留下了,这和赶他走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小家伙,神君的心思,可要比你们想象的深多了,且得学着呢。”
也不知这句话那个字眼触了圣殿下的逆鳞,南修站起来睥了钟楣一眼,声音里都淬了怒意,一字一顿:“知道了,老家伙。”
还没等钟楣悟出到底怎么惹着他了,门已经被砰的一声关上了,险些承不住圣殿下怒意,摇摇欲坠了。
钟楣咂咂嘴:“啧..我这楼啊,早晚被南家这个小子给拆了..”
南修从花楼出来,憋了一肚子气,最后还是决定去见一次南觅。
南觅从小就和他亲近,他对这个妹妹,不可谓不上心,尽管他很不愿意,但都不得不承认,南觅长大了,有了自己心爱的人,有了忧虑万民的责任。
虽然他舍不得,但是他还是决定让南觅自己决定她自己的事。
南修一路上劳神思虑,到南觅寝宫时,南觅刚用完了早膳,在院子里盯着廊下的红灯笼发呆呢。
听到南修的脚步声,她的目光才挪过去:“哥哥。”
“自打你通神,这耳力可是越来越好了,”南修挨着她坐下:“神都不比青州爱下雪,但冬日里也冷,怎么坐在外面?”
“哥哥刚说我通神了,没那么怕冷了。”
“是了,我们觅儿现在可厉害了,”南修眉舒眼笑,瞧了一眼南觅严重的疲惫:“昨夜又没睡好?那些安神的汤药也没用?”
“有点用的,”南觅无所谓的摇摇头:“哥哥别担心,我没事。”
“耿辞要走了?”
“...”南觅目光垂落,好半天才嗫嚅道:“嗯,他说让我等他回来,还说走之前不见了...”
“他自然不敢见你。”
南觅抬眼看他:“怎么说?”
“父亲让他西行去找火神冢,找不到就别回来。”
“那...”
南修打断:“根本没有那东西,我问过了,那冢里早就空了。”
南觅眼圈都红了:“那...”
“若是你不想他走,就要自己想办法,”南修郑重道:“耿辞也很不容易,他肩负了很多,为了你,为了火族人,都说他无情,其实胸怀大义也是他,觅儿,你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要去保护你爱的人。”
可能是没想到南修会和她说这些,南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郑重点头。
南修叹了口气:“明儿是年后第一天,耿辞就要走了,会向父亲辞行,然后从西门走。”
虽然是在和神君赌气,但南觅还是决定和父兄一起守岁。
见到南觅的时候,神君先是愣了一下,将近一月没见,似乎很久没见了似的。
他细细打量着南觅,憔悴了,瘦了,尽管是上了妆,还是看出脸色很不好。
没见到的时候不觉得什么,一看见女儿这样,神君开始受不了的心疼,南觅几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神君柔声细语问:“觅儿,最近圣医有没有给你把脉问诊?有没有说你怎么样?”
南觅心不在焉摇摇头:“我没事。”
知道她心里的气还没消,生怕这顿年夜饭吃不好,南修连忙插话:“父亲放心,我最近结识了一个神医,过几天给觅儿开一服安神药。”
可能神君也觉得年夜饭还是和和美美吃完的好,于是点头掀过了这个话题。
南觅叹了一口气,开口时语气很轻:“爹爹,为什么要让耿辞去西边?”
神君没说话。
南修先开口了:“觅儿,先吃饭…”
“为什么?爹爹?”
南修被打断了,只好收声,看向神君。
神君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筷子放下,看向南觅:“觅儿,爹爹只能这么做,而且,他是自愿的。”
南觅眼泪滑下来:“不要让他走,爹爹。”
神君没说话。
“爹爹,我求你了,别让他走。”
见神君仍旧没有要答话的意思,南觅又道:“或者…让他早点回来吧…那个火神冢您都知道的吧。”
神君叹了口气,挥挥手,身边常年伺候的内官心领神会,招呼人把饭菜撤了。
南觅抽抽搭搭的哭:“爹爹…觅儿求您了…您这样和把他赶走,有什么区别啊…您要他去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