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边的事,南觅留下处理了七七八八,领着神卫回了青州城。
抚顺王大老远就等在东北门,恨不得敲锣打鼓迎接凯旋归来的公主殿下,若不是南觅坚持赶快回神都,说不定还要办一场不大不小的宴来庆祝公主利利索索处理了海边的事。
南觅没有再多做停留,一路骑马行至津湖,在渡口买下一艘船,因为他们此行人数众多,上船只有耿辞、楚羌愈还有卫听迟等十几名神卫,剩下的继续策马去崇安郡,走陆路到大泽畔,乘来时的画舫。
卫听迟等人负责驱船前进,整日见不到人影。
耿辞发现自打上了船,南觅就整日恹恹的,睡觉的时候老是做噩梦。
行至古河时,南觅难得起了个大早,看着古河畔那些洪荒时代建造的神庙,有供奉水神的,有供奉河神的,还有土地公公和姻缘神。
她暗暗思忖,原来早该发现的。
如今九州信奉天谕神石,那些诸神都视为缥缈的传说,可那些洪荒时代留下的神庙,竟没有一座是为神石建造的,看来洪荒时代,这世上的确是没有修灵一说的,所以人们不供奉神石,也在情理之中。
耿辞起来到她房里看,发现桌上的早饭没吃多少,他来到甲板,看到小公主长发微挽,站在甲板看向远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自从封印解了,他当真觉得南觅当真越来越有些神性在身上了。
他举步走过去,并排立在她身侧,原本想要问她冷不冷,但是一想她如今拥有神力,可不食五谷,可呼风唤雨,可改变四时节气,又怎么会怕冷呢。
于是在嘴边的关怀又憋了回去。
“耿辞,你说,何为神呢?”
“强大吧。”
河上的风不比海上的风狂卷刺骨,轻轻一吹,温柔抚摸着似的,南觅摇摇头:“我觉得不是。”
“那公主以为,何为神呢?”
她还是摇头:“我不知道,我怕...”
耿辞伸手将她脸上被风吹乱的碎发拢至耳后:“别怕。”又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拍她的背。
南觅将脸埋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和心跳,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然后咕哝了一句:“我怕...耿辞...我怕...”
我怕我做不好神,耿辞,我怕我做不好爱你这件事。
我怕辜负苍生,怕辜负你。
耿辞除了陪在南觅身边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在研究颜舞给的那本心经,以前他觉得什么火神心经,都是传说罢了,虚无缥缈的东西。
如今当真悟得其中奥妙,方知从前是自己故步自封了。
他喜欢在夜里去甲板上吹着日渐温暖的春风,去修习心经,因为夜里安静,南觅这个时候也睡了,无需他分神陪伴。
今夜他感觉自己还会更有进益,忽然他倏地睁开眼,冷声道:“楚先生半夜不睡,来甲板上吹风?”
楚羌愈慢慢悠悠走过去与他并排站着:“没有,看你每天既要陪公主,又要修习火神心经,累得很,问问你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不必劳烦,先生平日里就够费心劳神了,再分心思在我身上,实在是浪费。”他这话说的三分暴躁,七分警惕,语气不善的很。
楚羌愈也不恼,轻声笑:“我知道你这么聪明,早有察觉,你想知道的,回了神都我就都告诉你,只是眼下,解决你的修习才是要紧事,毕竟你要同神君过百招,那可不是一般水平能达到的。”
耿辞扭头盯着他,眯了眯眼:“还有什么,是楚先生您不知道的么?”
“活的久了,知道的多,何必和我这个老头子争论这些呢?”楚羌愈漫不经心回了他一句。
耿辞没有继续计较,扭头看向水面:“怎么?先生有神丹妙药,可以助我修习神速?”
“神丹妙药没有,经验可以传授给你一些。”他淡定的解释:“何况这比灵丹妙药更容易相信。”
“你修习过这本心经?”耿辞诧异的回头看他。
他点点头:“以前有些缘分,有幸窥得一二。”
耿辞久久无语,他其实早就怀疑楚羌愈这个人没那么简单,总有一种感觉,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似乎什么都没干,似乎是大家拉扯他帮忙的,却又觉得所有事都有他的影子。
巧的有些离谱。
但正如楚羌愈所说,耿辞还是很迫切的希望可以更快找到修行火神心经的法门,回了神都,神君会是什么态度,他又该如何说服神君,让他把公主嫁给自己。
在他手下过百招这个约定是否还作数,自己又是否真的能挨得住强大如神君的一百招。
凡此种种,他都不知道回去自己会面临何种情况,若是自己不能娶公主,又有什么资格登帝释天,与公主并肩作战呢。
耿辞妥协似的叹了口气,转身冲耿辞拱手:“还望先生赐教。”
楚羌愈每日白天教导耿辞修行,耿辞在陪着南觅之余与他论道修习,夜里在将白日所学温习一遍,运用到真正的修行功法中,有什么不懂第二日再问楚羌愈。
平时楚羌愈遇事能躲则躲,懒得四肢和年龄一样陈旧不堪,倒是难为他对耿辞的事如此上心,教导的不可谓不上心,简直相比耿辞的师父,也就是老殿主,有过之而无不及。
耿辞这才发现自己对心经的理解是何等肤浅,另一方面才深知楚羌愈曾经是何等强大。
按照他的指点,耿辞简直是进步神速,已非同日可语。
他们的船沿着古河一路南下,到大泽,再朝着神都渡口驶去,楚羌愈站在耿辞身边,看了他一眼,有瞧了一眼坐在甲板上的小公主,然后道:“你如今的修为,已经有了我当年的意思了,还要再下功夫。”
那语气活生生像是督促皮孩子用功的老父亲。
耿辞眉梢挑起,瞥了他一眼,面上极敷衍的嗯了一声。心里却忍不住好奇,楚羌愈当年到底是何等强大。
事实上,如今的耿辞,已经与从前大为不同,何况从前的他就可以不伤一分一毫从范觉觉手里救回十几个伤员,如今就是神君正儿八经的出手,他也是可以接得住一下两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