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于头顶,两侧碎发用华胜拢住,取了一缕发偏挂发鬓两侧做出双环。一个玉钿压在发顶,脑后余下的垂发在木樨油的涂抹下现出光亮润泽的乌色。
小小年纪,穿的衣衫上刺绣用的技法便有多种,从头到脚的珍奇名贵更是价值不菲。一眼便知这女娃的身份高贵。
卫令姿,国君卫昭唯一的女儿,封号康华公主。她的身后跟着的是她宫中侍女绿珠。
“公主万福。”沈酌言缓缓走近,端方有礼。
卫令姿学龄还小又是女儿身,不与他们一同学习,此时她才刚结束在正礼苑中孙尚仪的课程。读书识字,
仪态礼度,都是她身为公主的必学课程。
她恰好长到沈酌言胸口的高度,抬头仰视,了然地将手掌在面前摊开,眼神放光:“酌言哥哥又给我带好东西了?”
明媚娇笑,满眼期待。
沈酌言将手中之物交到绿珠手中,对着面前的女娃娃满脸宠溺:“我昨日出府路过品香楼便闻到香气,尝了几样觉得滋味很是不错,说是入春的新品我便每样都买了些。”
“比他家的桂花酥好吃吗?”卫令姿看了看绿珠手中的布帛,明显看出里头包着的是个食盒。
品香楼的桂花酥是卫令姿钟爱。
“桂花酥得有阵子了,待到今秋桂花香浓,我便给你带。”
“好。”
回康华宫的路上,绿珠掂了掂量手中的食盒,面上掩不住的开心:“荣安侯夫人对公主珍爱,就连沈小侯爷见着什么好物什也总能想到公主。”
卫令姿走在绿珠前头,缓缓道:“宫中护卫看守得紧,外头的东西轻易进不来。能将这些带进来免不了是要花心思藏一藏的。”
那些护卫心知是荣安侯府给康华宫的好意,只莫太过招摇显眼,一般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么多年,她能见识许多宫外事物多亏了荣安侯府。宫外的吃食玩物,就连她宫中养了一年多的雪绒也是荣安侯府送的。
她与荣安侯府的渊源,源于她的母妃——宁妃叶氏。
她知道,她不是宁妃亲生的,宫中也没人避讳这个话题。毕竟,她父皇对她那位她不曾谋面生母的恩宠眷顾阖宫皆知。
卫令姿是国君卫昭的最后一个孩子,其生母元妃出身大族清河崔氏,自入宫以来便是盛宠,当时宫中都认定,以元妃家世宠爱,只要元妃能够诞下皇子,便会被册封为后。
可惜,元妃怀的是个公主,更在生产后两个时辰后因血崩死在宫中。
一个突然离世的人什么都来不及留下,就只留下将公主托付于宁妃抚养的遗言。
元妃去后,卫昭泣数行下,恸难自抑,将其追封贵妃,亲作悼赋,句句伤怀。
事实证明,元妃确实识人清明,这些年来宁妃虽不承宠,却将卫令姿视如己出,悉心养育。
基于卫昭的怜惜偏爱,卫令姿在宫中受尽宠爱,但有所求无有不应。
“太子殿下,得手了。”
还未走到康华宫,宫闱拐角一侧便传来一阵声响。
卫令姿下意识停住了脚步,她与绿珠对视一眼,都很有默契地暗暗靠到宫檐下。侧身偏头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宫道上,卫岐和他宫中的守忠正在说话。
守忠从衣衫袖口内袋中掏出一样东西交给卫岐。
隔得太远,卫令姿努力定睛瞧了瞧,才看清那是一个纯金色的匣子。
“他们被安置进长安宫的时候奴才一路看着的,周国世子对这个盒子着紧的很,奴才一直守在外头,还是趁着他们今日面见陛下才得手的。”
卫令姿听到“周国世子”四个字时,深觉讶异。
“干得好!”
卫岐一边夸奖守忠,一边端详手中这个匣子。他手指挑出匣子里的东西,面露轻蔑,“到底是积弱之地来的,什么破玩意儿也当个宝似的留在身边。”
终归是有些距离,卫令姿只能看到卫岐将锦盒中物不屑甩落在地,地上零零碎碎落下些什么。他随后将金色匣子丢到守忠怀里:“赏你了,拿去换钱吧!”
守忠接过匣子,喜不自胜,千恩万谢。
待看到卫岐二人离开,卫令姿才经过瞧清,地上躺着的是一个香囊模样的符袋。明黄色的香囊上绣着“平安”二字,牵系上下的红绳上以一颗纯白剔透的砗磲为饰,整个样式普普通通。
就是个不甚起眼的平安福袋,周围还零碎散落着些增香的干草花瓣。
在周国太子萧彻还未进城前,朝中便已经斟酌过应当以如何规制对这位太子殿下。
以卫昭的意思,太子卫岐还未出宫立府,萧彻也不是他梁国的皇子,让宫中都呼太子终归不妥。便下令阖宫,若是萧彻入京便称世子,安排住进东苑的长安宫。
既不失大国气度,亦可明示天下,周国之于大梁顶多一个诸侯名分。
卫令姿细细琢磨着方才守忠的话,推测他们已经与萧彻打过照面了。
东苑忽然多了个“邻居”,她还不太适应。
这当中因果若要追溯,实在过于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