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老宫人卫令姿认得，是先太后宫中的素画。
见礼过后的姜嫣长睫纤卷，眉目低垂着瞧着桌上的午膳，看到的都是梁宫中的菜式：“自娘娘来到大周，宫中菜样丰富许多，司膳房的单子应当前几日便送给娘娘瞧过。”
卫令姿手中的银筷在阳光反射下闪着赤晃晃的光芒，菜肴米饭都也温热。
她瞧了眼那个食盒，来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不好跳过话题：“单子本宫瞧过，是费了心的。不过本宫吃惯了的菜式，跟过来的人一时也改不得，总归来日方长，顺其自然。”
若过去有人留心到她的膳食，她该会美滋滋让小厨房做出一份送到那人手中的。现在，她不会。
听姜嫣言外之意卫令姿本以为是太后让她送来加餐的，但素画提着食盒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姜嫣又注意到了她用的银筷子：“皇后娘娘手中的筷子花纹别致。宫中规矩，陛下娘娘入口之物，会经三道验食程序，即使如此娘娘也还要如此防备吗？”
卫令姿从容应对：“姜姑娘多心了。”
“凤仪宫中寝卧近处，瞧着都是娘娘陪嫁来的宫人。”姜嫣嘴角动了动，眼神飘向进来的宫院，半信半疑。
“本宫如此不是防人，只是用来提醒本宫自己。”
面对姜嫣，卫令姿也不躲闪，将眼神迎了上去，“本宫见多了误会，听多了是非，不想在宫墙之中生出一些不必要的枝节。”
“姜姑娘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体己人，本宫要真有防备之心，眼下该会传召司记房的人来，将你我的对话一字不漏抄录下来。毕竟宫中人言可畏，不下于明枪暗箭。”
她将“人言可畏”四字咬得生紧。
二人眼神在空气中交接，俱不示弱，对话僵持下来。
身份使然，终是姜嫣先低下眼神：“臣女可否请娘娘移驾？”
卫令姿提起兴趣：“何处？”
“两欢宫。”
听罢，卫令姿表情微怔，盯着食盒陷入默然的幽思。
两欢宫里住着人？
由此可见，姜嫣见过钱尚宫，也知道今早她们二人关于两欢宫的对话。
“臣女以为皇后娘娘传召钱尚宫，是对两欢宫之事有刨根究底之意。倒是臣女想错了。”
姜嫣将她神情看在眼里，“两欢宫在宫闱禁苑，娘娘畏惧人言，无心同去，便权当臣女不曾来过。”
“慢着。”
不待姜嫣转身欲走，卫令姿出声唤住。
她特地召见钱尚宫无非是要问清楚两欢宫的事情，如今姜嫣主动来提，好过她要寻个由头问萧彻或者太后。
对一个要待半辈子的地方，总不能浑噩对待吧。
这样一想，她便下了决定。
明知女子言语激将，她也要去一看究竟！
卫令姿身边仅跟着程璧，姜嫣带着素画，四人往宫闱深处走。
她们行走的影子落在宫道上。道道长廊两侧红墙上朱漆尚新，天边日光铺照在宫檐的琉璃瓦上。
几乎每个宫廷都有禁苑，原因大同小异。或为封锁不足为人道的宫廷秘辛，或为看管当下失势的后宫罪人……
就像，华阳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