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文华身亡的消息传回了京城。
周崇柯听说是贺景明带人给抓住的,还愣了一下。
“嚯!他这次去沧州,合着还干了件大事?”周崇柯感慨。
然而随从听后,却是欲言又止。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贺公子……”
思及世子爷和贺公子的关系,随从有些不忍开口。
见随从一副支支吾吾的样子,周崇柯挑眉,轻笑着问道:“怎么,他除了抓姚文华,还做了其他事儿?”
随从抬头,默了默,终是道:“贺公子遭遇意外,被贼人所伤,去世了。”
那一般宽和的一个人,年纪轻轻的就……
随从叹了口气,只道是世事无常。
周崇柯听了脸上笑容瞬间凝固,大脑空白了一瞬,紧接着忽地站起,看向随从,相似是不愿相信。
“你说什么?”
他的喉间梗塞。
贺景明死了?
不,一定是他听错了。
景明怎么会死呢?他去沧州的时候,他还去送过他,他还说等他回来一块过年。
他做了那么多的善事,不是说好人有好报么,怎么会死呢?
周崇柯二两步上前揪住了随从的衣领,厉声呵斥:“你敢骗我?谁让你这么做的?你好大的胆子!”
随从呼吸不畅,整张脸被勒得通红,踮起脚脖间才松快了些。
他知道世子爷一时间肯定无法接受,但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复生……
随从垂首:“世子爷节哀。”
……
几日后,贺景明的灵柩被运回了京城。
寒风中,京城周边曾被他救助过的人,自发跟在了灵柩后头,悲哭声此起彼伏。
他们虽然看着衣衫褴褛,甚至有些身形佝偻,行动都无法自如,却俱是相互搀扶着,长长的队伍,跟在灵柩后面,直到灵柩被抬进成远伯府,再也看不见,也仍旧久久不愿离去。
他们都还尚且苟活着,那个曾在严寒中给了他们希望的人,那般慈悲为怀的大善人,怎么会死了呢?
苍天无眼啊!
大量被贺景明救助过的无家可归之人堵在了成远伯府门口,长乐的马车无法过去,只好停下。
外头的车夫和她说了情况,长乐掀开车帘一角,看到外头的情形,心头颇有些触动。
她从前和褚瑶走得近的时候,鲜少听她提起自己的夫婿。
不过,看他死后有这么多人悼念,想来应当是个极好的人。
长乐沉默了一会儿,忽生感慨:“他运气可真差!”
娶了个假小姐就算了,还倒霉催的英年早逝了。
换做是她,指定得怄死,这世界这么美好她还没享受够呢。
正感慨着,长乐忽然看见了褚府的马车行至了旁边,晃动的车帘偶尔被风吹开一角,虞秋秋的侧脸一闪而过。
长乐:“!!!!!”
她嗖地一下就把车帘给放了下来(),用手压得死死的⒏()_[((),心脏更是被吓得咚咚直跳。
“快走快走!”长乐着急地催促道。
保命守则第一条——远离虞秋秋!
她真是怕了她了。
然而外头的车夫听了命令却是一脸难色:“郡主,前面堵着咱过不去啊。”
长乐:“……”
这玩意儿是哪里来的猪头?前面过不去就不会往后面退吗!
“退退退!快!掉头!退回去绕路!”
长乐用气音嘶吼道,真真是急得恨不能自己上手,生怕晚一步让虞秋秋发现了她。
马车如长乐所愿地掉了头,反向一路狂奔。
跪坐在旁边的侍女,见郡主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那心情,真真是一言难尽。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也不知是怎的,她家这向来刁蛮的郡主,见了那虞家小姐,竟是回回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躲得飞快。
侍女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没忍住提醒道:“您可是郡主啊!”
能不能认清一下自己的身份?宁王殿下的掌上明珠,皇帝陛下的亲侄女,好端端的,怕一个臣子之女作甚?
长乐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吃一堑长一智,她这是智慧!
侍女:“……”
另一边。
虞秋秋、阿芜和褚晏从马车上下来,进了成远伯府。
灵堂内哭声阵阵,周崇柯的手臂上扎着一块白巾,僵立在旁边,看着下人将棺盖打开替贺景明整理遗容。
看着棺中那个已经了无生气、面色青白、嘴唇发黑的人,周崇柯的自欺欺人终于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真的是景明,景明真的死了……
心底的那条希望之弦断裂,他像是一条涸辙之鱼,张开着嘴艰难呼吸着,他的视线渐渐模糊,身形一颤,站立不稳,几乎就要朝身后倒了去。
“崇柯!”阿芜刚到灵堂附近,见状连忙跑了过去,在他往后仰倒落地前险险扶住了他。
周崇柯双目失神。
他与景明自幼相识,亲爹不慈继母恶毒,在那漫长无助的岁月里,他活得就像是个刺猬,景明是唯一一个屡次被他扎伤还愿意和他做朋友的人。
这么多年,他们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可是……
周崇柯仰了仰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此刻,他浑身上下却是止不住地发凉,眼泪顺着脸颊滑入脖颈,领口被洇湿了一片。
他回身将头抵在了阿芜的肩头,声音哽咽。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去沧州前还好好的,我应该阻止他的,我本可以阻止他的……”
周崇柯自责不已,他总是忍不住去回想,如果那天他阻止了景明,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 阿芜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个毒害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