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权势和利益的牺牲品罢了，又怎么可能任凭自己选择呢？”
这些话如同一把利剑，不仅仅割在她自己的心里，也割在裴清元的心里。
裴清元心中既心疼孟娴仪，也隐隐担心着，自己又何尝不是和孟娴仪同样的出身呢，同是出生在将门，一个是北境，一个是南疆，此次孟娴仪被赐婚，显然是宫中为了牵制北境，才作此决定。
那么自己呢？何时又会轮到自己？又或者是轮到小景？
她不敢想。
“只是......一旦我嫁给了平阳王，父亲便受了牵制，恐怕再无自由。”
“平阳王安分守己，素来不参与朝野纷争，贤妃娘娘慈祥温厚，娘家又无权势，自然对太子造不成威胁，你嫁过去倒也能过安宁日子。”
裴清元明白，这时候，再说一些安抚的话，其实并没什么太大的用处，毕竟其中的原委，她们心中清楚明白，索性，就说些能让她往好处想些的话。
这一点上孟娴仪心里也是清楚的，嫁给萧泽衍，倒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小姐，裴将军。”
海棠隔着门在外面喊她们，孟娴仪看了看门口，询问道：“何事？”
“小姐，风将军正在院中等候。”
听到是风戎来了，孟娴仪眼里立刻浮现出了歉疚和悲伤。
“好好告别吧，我就不打扰你与他说话了。”裴清元摸了摸她的手，说完，便起身离开。
海棠自然也是明白人，回了自己的房间，此刻便只剩下孟娴仪和风戎，静静的，没有任何人打扰。
孟娴仪垂着眸子迟疑了片刻，内心不断想着，究竟该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结果也没得到，只能揪着一颗心，缓慢的抬脚，一步一步走向庭院中。
“乡君。”
风戎像往常一般，习惯性的行礼，夜色中，他背光站着，孟娴仪看不清楚去他的神情。
随着她一步步靠近，才终于看见了他眸里的痛。
“风将军。”
接下来短暂的时间里，两个人沉默的站着，谁也没有开口先说话，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时宜，安静的只听见风吹动院中花草的声音。
良久，风戎摸索着，将腰间佩戴的那枚荷包取下来，递给孟娴仪，“乡君出身将门，乃是名门闺秀，风戎一介草莽，自知配不上，然乡君知书达理、德才兼备，卑职心中敬仰万分，乡君对我的恩情，我牢记在心，此生不敢忘，思之无以为报，这荷包......这荷包是我娘亲手做的，也算珍贵，想来日后再无人能赠，今日便定要将之赠于乡君，就当......”，他顿了顿，“就当是临别之礼，望乡君莫要嫌弃。”
孟娴仪看着他手里的那枚荷包，脑海里一瞬间就想起来，那日他说：这荷包是我娘亲手做的，要赠于我日后良人的。
如今，他却将这荷包赠于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孟娴仪自然是清楚明了的。
可怎的，事情就到了如今这般田地了？
她鼻头一酸，猩红着眼，缓慢从他手中取走了那枚荷包。
“将军将此重物赠于我，我心中感念万分，定会好生收藏。”
他垂眸低语，不敢看孟娴仪的眼睛，“如此风戎便再无所求。”，停顿了一下，又缓缓道：“明日乡君便要启程前往都宁，本该去送乡君一程，但......但卑职还有诸多军务在身，明日便不去送了，望乡君见谅。”
风戎撒了个小小的谎，哪有什么军务，只不过是自己受不得那离别的场景，没办法看着自己心爱之人离去，而自己却毫无办法。
其实孟娴仪心里也明白，但听到他不去送，心中难免有些失落的。
“既是如此，也好，也好。”
“今夜天凉，乡君还是......”
“想来日后在宫中，也时能听闻将军的捷报，如此，倒也宽慰了几分。”
孟娴仪勉强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天各一方，她实在是想不起来还有什么方式能得到他的消息，除了安南王军的捷报。
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至少在那深宫之中，还能时常听闻他的消息，如此便已足够。
既改变不了，便要努力些为自己寻些期许，也讨个开心的法子不是么？
“乡君放心，风戎，定不负期望，日后乡君所听，便只有我安南王军的捷报。”
“嗯，如此甚好。”
“那......风戎今夜便在此同乡君道别，望乡君一路平安。”
“好。”
“那......我......就......告辞了”
“等一下。”
已经转身离开了几步的风戎，又被孟娴仪叫住，停下脚步，木讷的转身。
风似乎比刚才还要大，吹的孟娴仪的头发在背后肆意飘动，她眼中含泪，在昏黄的灯下，闪烁出点点光斑，但还是努力挤出一丝丝笑容，缓缓说道：“今日一别，不知此生何时还能相见，万望你珍重。”
“乡君所愿，风戎牢记于心，至死不忘。”，他眼眸闪烁着，不敢抬头看孟娴仪，行了个礼，最后一次，说了告别的话，说完，立即转身缓慢朝前走去，再也没了任何的犹豫。
不回头，是不舍、不忍、不甘，也是不敢、不该、不能。
孟娴仪的眼泪终于被风吹得落了下来，像晶莹的珍珠，一滴一滴沉默的、无声无息的往下掉，打的胸前的衣襟瞬时间就湿了一片。
而背过身去的风戎，也终于不再控制自己的情绪，眼尾红红，流下了泪珠。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风戎一生征战沙场，威风凛凛，向来坚强的很，但这一刻，永失所爱的痛，实属无法忍受了。
他们都知道，至此一别，一个在深宫，一个在遥远的南疆，今生若是再要相见，恐怕是没有机会了。
今夜这一别，便是......永别。
他们之间那份想说却说不出口的爱慕之情，随着孟娴仪的离开，而逐渐被埋没在心里，静静的，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