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看向尉迟的双眸里,也只剩下了难以割舍的悲痛,和无可奈何、不得不妥协的绝望。
他们看着彼此,明明相隔的很近,却无法伸手触碰的到,被紧紧擒住的身体,就像是他们被这世道摆弄的命运,不管怎么拼了命的挣扎,就是无法挣脱。
一切尽在不言中,想说却又不能说的,千言万语,统统藏在看向彼此的眼睛里。
“公主!”
“尉迟......”
在最后一声哀嚎中,萧柠月被蒙着眼,带上了那两马车里。
“走吧。”
她听见旁边的人这样吩咐了一句,赶马车的人,就挥起手中的鞭子,抽打在马背上。
而她看不见,在这之前,那人掀开了帘子,将手伸在脖子面前,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是在示意那些黑衣人,将尉迟杀了。
许是被蒙住了眼睛的缘故,萧柠月的听觉变得格外敏感,在马车的车轱辘滚动的声音里,她听见了黑衣人的剑,刺向尉迟胸口的那一刻,尉迟发出来的微弱的叫声。
“不要!”
她摘了蒙在眼上的那块布,不管不顾的从马车上跳下去,发了疯似的跑过去,只见那黑衣人,将剑从尉迟胸口拔出来,鲜血从他的胸口,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溅了一地。
“尉迟!”,她将尉迟紧紧的抱在怀里,拼了命的想要用手堵住那止不住,不断往外流的血,“尉迟,不要,我求求你,不要丢下我。”
尉迟已是奄奄一息,浑身没了力气,他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抬起手,抚上萧柠月的脸颊,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这样大胆的,主动的触碰公主,他竟有些莫名的满足。
“别哭,公主知道......尉迟天生笨拙,不懂得安抚人,更何况,我见......见不得公主落泪。”
他断断续续的说着,伸手将萧柠月脸上的泪擦掉,却是怎么擦也擦不完。
“从前,我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我......既不能像安南王殿......殿下那般......守疆护民,也不能像刘大夫那般行医治病,我甚至......连唯一的妹妹也不能护她周全,可我遇到了公主......”
一口血,又一次从他嘴里吐了出来,萧柠月只是哭着,不受控制的哭着,拼命替他擦着。
“公主从不在意我的身份,总是......总是关心照料着我,是这世上唯一真心待我之人,你时常能让我感受到温暖,让我相信自己也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记得......记得在南疆时,你曾说过,夜晚裴府的屋顶,是你最喜欢的地方,其实......对我来说,亦是如此,那些日子,能待在你身旁,看你笑,看你哭,高兴时在雪中翩翩起舞,失意时,就陪着你安静的坐着,什么也不必说。”
回想起在南疆的那些日子,他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幸福的笑意,仿佛有了那些美好的回忆画面,此刻的疼痛就能抛之脑后了,他微微动了动嘴角,露出最后一个笑容,“那是我短暂不幸的一生里,唯一感到幸福的时光,如此说来,我尉迟......来此人间一趟,的确是......值了。”
忽而,一阵猛烈的抽搐,疼痛感从五脏六腑传来,再一次,再一次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感受到了,自己气数将尽,所以倔强的,用尽最后一口气,说道:“公主......活......活着......公主......”
而后,在喊完最后一次‘公主’,他扶着萧柠月脸的手重重落下,掉落在地上,依依不舍的闭了眼,沉沉的、长久的,睡了过去。
“尉迟,不要!你不要丢下我!”,萧柠月瞳孔颤抖,抱着他的身体,声嘶力竭的喊着,“没有你,我怎么活啊......尉迟......没有你我究竟要怎么活啊......”
而他的身子,却在萧瑟的寒风中,也随着一起,逐渐失去了温度,变得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