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接连多日的蹲守围剿,起义军也要坚持不住,今夜袭城出动了余下全部力量背水一战,说不定便能如那日战厢军一般大获全胜。
但在赵云奕抓住乌檐的那一刻,今夜的结局便已经注定了。
程大实见状心知再无翻身机会,转头便钻进人群想要趁乱逃跑,又被泊影一棒槌砸晕过去。
余下众人晕的晕,降的降,事态平息之后御林军迅速清理了战场。
示警的鼓声传到嵘城各处,百姓人心惶惶,深夜屋门紧闭却不得安眠,不知发生了何事。先前经过两次灾祸,百姓已然成了惊弓之鸟,抱起银钱米粮牵着家眷,随时准备伺机逃跑。
好在灾祸不曾降临,却很快等来了敲门声。御林军挨家挨户告知叛军已除的消息,城中众人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御林军将归降的起义军一一带走,泊影正要将方才混乱中的小女孩抱到一旁坐下,忽然听她喊了一声“爹爹”,放开泊影扑向一个被困住双手的男子。
细问之下泊影才得知,小女孩一家人先前因暴雨逃难,途中与母亲失散,而后又跟着父亲投身起义军,兜兜转转许多地方后白日里才来到嵘城附近。今夜进城后父女二人不慎走散,被人流推着不知挤到了何处。
见女孩抱着父亲啜泣不肯松手,泊影沉默片刻没有再坚持,只回过身低声吩咐了一句,若遇上女孩母亲的踪迹记得留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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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一行人回到知府宅院,张延墨早已得知了城中的事情,早早站在大门口等待迎接。
见赵云奕出现在视线中,他匆忙迎上前来,深深躬身行礼。
“恭迎二殿下!”
他乐颠颠凑到赵云奕身边,喜笑颜开要将他往府中引,口中不停念道:“二殿下与余大人今夜成功平定峥州之乱,下官已经为殿下与大人备好了酒菜,正等着二位凯旋。”
“知府有心。”
赵云奕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淡淡应了一句。
他视线落在张延墨身上,眼神骤然冷了下来,幽幽启唇道:“拿下。”
余舟应声挥了挥手,身后御林军一拥而上。张延墨心道不好,下意识想要后退,却被冲上前来的御林军瞬间按住,拧着手臂背在身后。
他挣扎两下丝毫挣脱不得,这才慌了神,焦急向赵云奕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夜色漆黑,灯笼微光映在赵云奕的脸上,却有些看不出他的神色。
“张大人急着想要去临安,孤便助你一程。”
话音落下,赵云奕骤然厉声道:“圣上有令,峥州知府张延墨欺上瞒下贪赃纳贿,尸位素餐德不配位,即日革职,前往临安受审。”
前几日送去临安的信,今日终于得了回音。
赵云奕在信中将探到的消息原原本本写了清楚,不仅是此次灾祸中张延墨的种种行径,连同他一时说漏嘴的从前之事,赵云奕也遣人细查一并呈到御前。
皇帝刚刚结束了修行重新回到朝堂,在国师的劝说下当即下旨查清,追究其玩忽职守敷衍塞责之罪。
谢子庸借着身份之便一直暗中调查辽王党羽一事,赵云奕传来的情报恰与他手中消息连成一线,再加上白途从中配合,如此一来,自临安至峥州,将涉及峥州天灾一事的相关人物杀了个措手不及。包括正等着看兄弟热闹的辽王本人。
二皇子府寄来的密信中称,皇帝才修行出关不久,是否得到长生续命之法看不出来,整个人好似糊涂了些。
宝座之上的皇帝忘记了好些事情,也不记得自己是否曾经遣人将圣旨交到御林军处,又对自己的遗忘浑然不觉,但处置起辽王一事仍旧毫不手软。
至于国师则神色如常,更看不出曾经背着皇帝私自下了令。自然也不乏有人借机刁难,甚至当朝暗示皇帝治国师假传圣旨之罪。
皇帝目光阴翳地盯着他许久不曾出声。
那是个从前的皇长子党,如今仍是辽王背后的支持者,同样参与了地动赈灾一事。他还不知事情已经败露,心怀不轨站出来想将国师拉下马,反倒一句话将自己搭了进去。
至于辽王动身前往封地一事,则因着峥州罪责暂且搁置,赵成松再被禁足。
张延墨城外的院子已经封了,如今由御林军把手,府中剩下的几十箱银钱已经清点完毕,等吏部调派的峥州知府上任,再要想办法尽数交还到百姓手中。
新知府第二日便将到达嵘城,赵云奕等人也将启程北上,而解至明回到晏州。
临行前一晚,四人难得安安静静围坐在树下。
桌上的点心是早上泊影自城里买来的,靠近赵云奕的面前摆着一碟芝麻糕。
解至明脚边倒了三只酒壶不见醉态,赵云奕看了他一眼,思及那日宴席上此人“咣当”一声以头抢案的响动,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
“解小将军何时知晓我的身份?”
“殿下看出来了?”解至明嘿嘿一笑,“其实早在城外遇见二位时,在下便有所察觉。虽不曾见过殿下,但见殿下与姑娘周身气度便知晓二位并非常人。二位自称从苍平方向前来探亲,然峥州正乱不宜出行,却恰恰是临安之人的机会。”
说罢他顿了顿,又晃了晃酒壶道:“当然,这也只是我胡乱猜测,不过歪打正着。”
“解小将军瞧人倒是准,”泊影笑道,“身手也如目光一般,那夜夺去多少锄头钉耙,便止了多少干戈。”
“不及阁主以一敌众,出剑利落身手不凡。”解至明目光真诚,言语间带着赞叹。
他早预感到,跟在二皇子身边的这位姑娘不是什么寻常人物。但起义军攻城的那一夜,亲眼见到她一槌一剑穿梭在人群中,他才真正对泊影心生敬意。
“小将军过奖。”
泊影扬了扬手中的酒盏,仰头一饮而尽,解至明也同样。
二人说说笑笑,余舟坐在边上始终沉默不语。直到赵云奕眼神望过来,他犹豫片刻,忽然站起身来。
他端起酒盏,面上满是歉意与懊悔,开口道:“先前误会殿下而出言不逊,多有得罪,还请殿下原谅。”
“当时情况特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