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鄂从地上站了起来,伸出手要去扯椅子上的男人的衣襟。
又被人一脚踹了回去,用手压着。
此时压制他的穆十陵没有了方才的平和,眉心微蹙,警告地看着他。
邰鄂全然没有恐惧,啐了一口:“你他妈说清楚!”
撕破了脸,前几日不算友好,也称得上和平的状态,不复存在。
穆十陵不赞同他这种冲动的做法,若此时坐在他对面的不是池慎,而是别的教父。
邰鄂连这句话都吼不出来。
“十陵。”池慎出言叫他,又敲了敲金角翼龙头。
穆十陵会意,松开了邰鄂。
再回到教父身边,他的距离上前了几步,垂眼盯着邰鄂的一举一动。
“先告诉我,”池慎低眉瞧着地上的人,“你的孩子是混血吗?”
瘦削的脸颊紧绷着,邰鄂咬牙,渐渐地又在两人的注视下,松了口,“……是。”
能和女性兽人生下孩子的纯人,史无前例。
“池言前几日告诉我,岑林尽应该是抓了不少混血的孩子,”池慎抚摸着手中的金角翼龙头,“能用的,就留下;不能用的,尽数扔进海里。”
“派去打捞的队伍传话回来,找得到的,都淹死了。”
还有些没打捞上来的,不知道沉到了哪儿。
“不可能!”
先不说岑林尽为了抓混血,费了多少功夫,怎么会把孩子都丢了?
再者,他的孩子不可能被淹死。
“我的孩子习水性,再大的浪都淹不死他!”邰鄂目眦欲裂,反驳池慎的话。
屋内的话音落下,池慎瞧着男人的脸,杵了杵手杖。
外面候着的女佣打开门,把红红送了进来。
“是他吗?”
邰鄂看见女佣怀里的孩子,激动地哭了出来,他伸出双手,“红红……到爸爸这儿来……”
“爸爸!”小孩儿挣开女佣的怀抱,跳了下去,小跑进邰鄂怀里。
穆十陵完全在状况之外,“教父,不是女儿吗?”
池慎看着沉浸在团聚之喜中的男人,抬起一只手。
一旁的女佣又走上前,要把孩子从邰鄂手里抱出来,她用了几分力,伤没好全的邰鄂自然抵不过兽人的力量,孩子从他手中脱了去。
他蹙眉,正要质问,一只大掌便掐住了他的两颊,指节用力到发白。
女佣适时将孩子的头,按进了自己怀里。
她的原型是鳄鱼,没有上次那个鼩鼱女佣这么好说话,红红怕她,只能老实地顺着她的力气,将脸埋进她的衣衫。
池慎俯身,全然没了刚才好说话的样子,声音低了下去,“孩子给你找回来了,能不能团聚,就看你把不把握得住机会。”
要想清楚里面的缘由,需要花费很长一段的时间。
上京的海域连接外海,一眼望去,看不到边。
他们还得防着伊利亚·柯利亚肯,虎鲸管着海域,要规避他们的视线,去捞几个孩子。
做起来不容易。
更何况,邰鄂打定了主意,要用自己的消息牵制两方,达到一个鹰家防止消息外露,不对他孩子下手,他们为了消息,也不杀他的两全局面。
殊不知,岑林尽比他想得要心狠手辣。
也根本不怕他这点消息的泄露。
要不是池言从红红那里发现了不对,池慎就是把整个上京都翻过来,也找不到这么个被岑林尽带走的“女孩子”。
没在险恶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不会撒谎。
依照红红的描述,那个所谓的“爸爸”抓的都是混血。理所应当的,邰鄂的孩子也该是混血。
活下来的只有红红一个,他便用“你孩子可能没了”,来试探邰鄂,孩子的性别。
所幸,这个思路一点没错。
“箱子里装了什么,我要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池慎的情绪鲜少外露,此时掐着邰鄂的手,却有些微微发抖。
按照安排的时间,柴雪早已去了岑林尽那边。
不出所料,同佘文一起没了消息。
他这边花了太多时间去海里找线索,若因为区区一个纯人,再拖下去……他保证不了每个人的安危。
邰鄂的注意力全在池慎发狠的眼,没察觉到这个细节。
双颊被池慎掐着,他不好说话,只点了点头。
一瞬间,教父又恢复成了高高在上,不曾失态过的绅士模样。
池慎接过女佣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重新抚上金角翼龙头,“讲吧。”
邰鄂瞥了眼安稳地趴在女佣怀里的红红,缓了口气讲:“是疫苗。”
“什么疫苗?”池慎皱了眉。
邰鄂道:“具体是怎样的疫苗,我们也不清楚。接散活的纯人不少,我们只被要求调换货物,把货物抢回来,并不清楚要抢的是什么。”
“知道是疫苗,还是因为岑林尽打起了我儿子的注意。”
散活,一般是不受帮派庇佑的纯人,为了营生会去接的活计。他们通常会被兽人,或者上层阶级的纯人雇佣去做一些没人做的活。
小到打扫之类的活计,大到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岑林尽打得一手好算盘,捅到市政厅去,就是败了些钱财。曝光到媒体下,还能栽赃到纯人身上。
“只能确定,疫苗的试用少不了混血。”
池慎听过,便拄着手杖起身,“孩子交给他。”
他留下这么句话,就离开了,穆十陵在后面匆匆跟着。
疫苗、混血、没了消息的兽人……
走廊上的手杖杵地声,频繁急促了起来。
“教父,”穆十陵跟在他身后喊,“是不是……”
池慎顿住,抬起一只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
不能想,也不敢想。
手再放下去,覆在金角翼龙头的那只手上,池慎下了新的命令,“派恩琪去。”
“找到东西,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