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扑过来,明棠立即拔腿就跑,岂料方才非要缠着她喝酒的几个士族子弟此刻更衣出来了,见明棠被追,竟在一边起哄发笑。 更有甚者,居然从地上捡了块儿石头,直直地往明棠身上砸过去。 明棠体弱,跑起来已经很是费力,这一石头砸中明棠膝弯,竟直接将明棠打得趔趄一下,被魏烜一把揪住外衣。 这起子人,方才要逼她与明宜宓喝酒占些便宜,已经是恶劣至极;如今魏烜有意耍酒疯追她,他们明知魏烜有断袖之癖,还故意来阻她逃跑之路,这便是要将她逼上绝路。 魏烜又不是没沾惹过士族之子,可闹出事来,除却被他强迫之人倒霉,魏烜自个儿却一点事儿都没有。 魏烜如此胡闹,宗室却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皆因其父永亲王有个从龙之功,当年宫变紧紧地抱住杜氏一族,鼎力支持杜太后挟子上位垂帘听政,深得太后宠信。 明棠一眼记住了周遭数人的脸,狠狠刻入骨中。她明棠心眼子不大,此仇必报! 魏烜揪住明棠的氅衣,便以为自己捉住了明棠,大力扯着衣裳往自己的怀中带。 方才被谢不倾摸腰之时明棠还曾抱怨这衣裳松散,如今只庆幸这氅衣没有那些繁琐腰封。 她用了巧劲,直接脱了氅衣,魏烜扯着氅衣一下子摔倒在地,明棠便想回殿中去。 甘露殿之中,魏烜总不能放肆。 岂料方才那个砸石头的青年人竟夺路而上,拦在了明棠身前,阻去她进殿之路,一面笑嘻嘻地说道:“明三郎,你跑什么呀,方才喝酒的时候不是挺能的,为你那大姊姊出头可不见你怯弱,如今怎么怕魏烜了?” 另外几个竟去扶着摔倒在地的魏烜起来,魏烜酒气冲天地打了个酒嗝,扯出几个钱袋子甩进他们怀中:“识时务,当赏!” 这般一拦,明棠又被魏烜纠缠上。 她实在瘦弱无力,魏烜又是个七尺男儿,他一手如铁臂一般揽住明棠的腰身,凑着一张醉醺醺的臭嘴就要往明棠脸上亲,明棠一掌扇开他的脸,他也丝毫不着恼,伸手就去扯明棠的腰封。 那几个混账看如此情状,竟很知情识趣地散了,这一块儿也不知是不是提前被人清过场面,竟一个伺候的人都无,明棠被那臭气熏得脸色煞白,用了死劲都推不开他的手,浑身都在发抖。 早知如此,她当初扬起他们杯中的料就该全换成剧毒,这群该死的杀材! 而那几个人可觉得满心畅快,哼着歌儿进殿去了。 “叫她放肆,认不清楚上京的地头蛇是谁。” “你还别说,你看她那样子,活像个被轻薄的良家妇女!男生女相,就应当去做兔儿爷,瞧她脱了大氅,那身姿娇弱得哪像个郎君。” “怪她自个儿倒霉,被魏烜缠上,咱们为魏二郎君行个方便,望他成事之后,记着咱们这一功。” 几个纨绔嘻嘻哈哈的,忽然察到一道视线传来。 竟是九千岁,谢不倾。 他的脸上亦有一点儿酒气,想必也是出殿透气,几个纨绔哪敢在他的面前放肆,点头哈腰地行礼:“千岁爷。” 谢不倾不欲搭理这些废柴,拾阶走了。 甘露殿中正是群臣献宝之机,各色宝物琳琅满目,小皇帝听着贺寿的唱词一首比一首高昂,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又命谢不倾陪着喝。 他酒量甚好,喝多少也无所谓,陪着喝了些下去,遥遥一看明家席位,那小兔崽子人不见了,也不知是去哪儿躲懒去了,心中顿觉无趣,便也出殿透气去了。 凉风吹散了些他身上的酒气,他随意走了几步,忽然听得两个宫婢在咬耳朵。 “我方才在礼明殿后殿左近捡了件上好的大氅,也不知是哪位主子这样阔气,更衣竟把几近全新的雪貂氅衣扔在地上,说不要就不要了。” “士族豪富,怎是我们这些当奴婢的能理解的,一件氅衣算什么?” “你不知道,那氅衣是宫中织造的,绣了宫印的,哪是寻常氅衣!” 两个宫婢随口闲聊着,谢不倾一听,不由得皱起眉来。 他前些日子赐给那小兔子的氅衣皆是宫中尚衣局织造的,又因见她喜爱,送去的都是雪貂银狐一类的。 方才那几个纨绔子弟的话语忽而一下浮上心头,男生女相,魏烜,成事…… 谢不倾的眉头不由得紧了起来。 魏烜爱男色,他也不是第一日听闻,难不成他在更衣的礼明殿偶遇明棠,就地胡闹? 此事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谢不倾的脸上顿起霜色。 想到明棠的真实身份,谢不倾脚下的步伐亦快了些。 他吹了几声暗哨,便立即有人过来,听他之命,先将礼明殿附近空着的宫室全数守起,不得任何人进出。 明棠身份有异,若当真出事,此事必须按死。 他脚下不停地到了礼明殿后殿,心中罕见地升起一股子烦躁之感。 那件氅衣已然被拾去了,但在一侧的草丛中,谢不倾瞧见一抹红色。 俯身拾起,那是一块儿被扯断了的腰佩,佩玉已经摔得粉碎,这红绳亦断了,落在一边,十分凄惨。 谢不倾想起来明棠是喜好些玉器的,身上也常带着腰佩,他禁不住将那红绳置于鼻尖微微一嗅——一股子淡淡的檀香气儿,带着些细微的女儿香。 是明棠的味道,谢不倾尝过。 他顿时不知为何起了怒气,瞬间顺着草丛边的小径一路疾奔,脚尖运了内力,几乎是顷刻间便跑到了尽头。 这条小径又远又长,竟是通着御花园边的一个花圃,不过负责照看这个花圃的匠人上月莫名其妙死了,宫中嫌弃刚死了人晦气,这花圃便废弃至今。 此处人迹罕至,又因人死得不明不白,连宫婢都不肯来,月余之后杂草丛生,几乎到了人的腰际。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