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月不在,鸣琴出去了,谁也不知道这平素里天天嚷嚷着要吃大鸡腿,蹭得自己满脸是油的傻小子,步步直入潇湘阁。 一扇黄檀门扇在前,幽幽兰麝香气氤氲。 他闻见与香气不同的芬芳,亦听见门内压抑的喘息。 沈鹤然立在门边,微垂着眼,遮住眼底神情。 他过了年便如同见了春风的野草疯长,面孔正在少年与青年之间,犹有几分稚气,喉头却已有了男人的标志凸起,凤眸一敛,眼睫便在脸上投下一层淡淡的阴影,如同银胎鎏金的娃娃。 沈鹤然止住了步伐,忽然问道:“大漂亮,前些日子是不是我家里来人寻我来了?” 明棠听见他的声音就在一门之隔。 但这情毒之可怕,甚至比前几回还要来势汹汹,即便是人在门外,明棠听着少年人微微有些变声粗粝的嗓音,都觉得耳根一片震痒。 明棠呼出一口灼烫的气,只觉得头愈发疼起来。 这时候过来只为了问这个? 明棠只怕被他发现端倪,强忍着将要冲出喉头的欲意呻吟,跌跌撞撞地从罗汉椅上下来,扶着墙往内室而去,一面哑着嗓子轻声说道:“我可不知是不是你的家人,只是那些人胡搅蛮缠,被我赶了出去。” 说罢,也不等他回应,便下逐客令:“我今日不适,你先回去。” 沈鹤然平素里听话,今日却不依不饶。 他仍旧站在门口,手已然贴在门扇之上,喃喃自语似地低语:“大漂亮,若真是我的家人要接我回去,你可要让我回去?” 明棠没答。 她听不见沈鹤然的声音了。 耳边皆是血液流动如鼓点一般的心跳声,思维无法再负荷更多的热意,明棠连玉指纤纤都染上火烧似的绯色,控制不住地将领口撕扯开。 雪肤如腻脂一般触到初春冰凉的空气,终于带来几分和缓,明棠再也忍不住低泣。 但不够。 仍旧不够。 冰冷的空气并非解药,解开一时快慰,很快又引起更深的渴望。 得不到纾解的欲意如刀一般凌迟着她的理智,明棠只觉得昏昏然的脑海之中,竟浮现起驿馆那一夜初见谢不倾之时。 刚刚回魂重生的小郎君一头撞开了厢房的头,不顾身后还有几双手拉扯着,一头撞到路过的红衣侠客身上,被他一手拂开。 明棠跌坐在地,只瞧见他颀长瘦削,戴着帷帽看不清面庞,唯有一双精雕细琢的手正搭在腰间剑柄,便是一言不发,也带着骇人气势。 那几双拉扯她的手为他所慑,不敢动作,却在侧徘徊,不肯离去。 前豺狼,后虎豹。 明棠知晓后者必要让她重坠万劫不复的深渊,于是再一次孤注一掷地扯住他的衣袖,低泣着求他:“侠士,请帮帮我。” 这一次他不曾拂开明棠的手。 他的目光有些挑剔地落在她身上,复而俯身下来,捏住她细瘦的下巴,逼得她仰起头来,将她海棠带雨、玉楼含春的模样尽收眼中。 即便是粗衣寒袍,也遮掩不住她难分扑朔与迷离的国色天香。 分明是眉间朱砂的观音貌,却开出朵朵腌臜欲意交缠的花朵。 不经事的青涩纯白与药性带来的天然媚意,她这矜贵孱弱实在难以承受,仿佛一碰就碎的琉璃净瓶。 而他的眸光微闪,终于颔首同意。 明棠被他揽入怀中,朱红的氅衣一罩,便将她与外头手起刀落的凄厉惨叫声与血腥气隔绝,随后晕头转向地被他带入居舍,压倒在榻,揉碎一怀的春光。 长指如游鱼一般灵活,而他欺身而上,神情愈发游刃有余。 她似柔嫩的花苞,如融化的春雪,作汩汩的溪流,成展开的画卷; 而他似灼热的铁,如涌动的熔岩,作降魔的金刚杵,成欲念的定海碑。 旖念缠绕,被翻红浪。 莺啼娇泣,婉转不绝。 明棠不敢再想,只觉得连走动都磨蹭得湿濡酸软,但她犹记得沈鹤然还在外头,也只得继续往里走。 而沈鹤然听见了渐远的脚步声,却听不见她的回应。 “大漂亮。” “明棠。” 无人作答。 那兰麝香混在潇湘阁里常点的冷檀香里,便是远去,亦如朦胧招摇的柔荑,勾人缠绕。 沈鹤然推开了门。 他一入内室,便闻见那点与寻常时浑然不同的氤氲淡香,眉心一皱,下意识地寻香而去。 而沈鹤然的脚步声一近,内室更深处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更显慌乱——明棠在躲他。 “明棠。”沈鹤然缓步追了上去。 那脚步声更混乱,急急地跑了几步,然后一停,彻底没了声音。 但沈鹤然的五感与常人不同,他比寻常的习武之人更为耳聪目明,便是那一点轻微的木栓拉动开阖声,也尽数落入他的耳中。 他循着淡淡的香气,不偏不倚地走到一架花梨木的大顶箱柜前。 不声不响,却有一点衣摆被夹在柜门缝中,瑟瑟发抖。 沈鹤然伸手欲触那衣摆,边叹息:“大漂亮连那些疯子都挡得住,怎么怕我,有什么不能被我撞见的?” 明棠不答。 开口亦是低泣与呻吟,她再是被情毒折磨地丧失理智,也知道若被沈鹤然听去,定被他察觉到不对,便是天崩地裂的灾难。 明棠从未想到事情会有这样巧合撞在一起的时候,拾月前脚跟着人出去寻人了,她后脚便跟着毒发;鸣琴被她打发去请人,双采亦赎身离去。 事情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