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然没听过这样的话。 他喃喃自语道:“世人都说是那女子是罪魁祸首,连我听多了也觉得,若是没有她在外头勾引那老不死的,我娘就不会那样凄凉……可是我却觉得,那农女能够在我娘的头上兴风作浪,正是因为那老不死的给了她那样多的宠爱,才让我娘沦为京中的笑话。” 明棠点头:“我的想法,与你是一样的。世人总是苛责一段关系之中的女郎,好的时候,便是赞颂她贤良淑德,坏的时候,她便成了替男人顶罪的罪魁祸首。 自然这话并没有为那农女开脱的意思,也许她确实是有勾引王爷的心思,可若王爷心有自己的家室,又怎会被她得逞? 说起那些人有错的时候,可不仅仅是那农女有错,王爷自己也错的离谱——甚至可以说是,导致这两人所有悲剧的,都是因为王爷。他二人都有错,谁也逃不开。” 明棠论之。 明棠不知道沈鹤然口中所说的事情是否属实,倘若事情真是如此的话,她不好判断那农女究竟如何,但王爷之花心必然为真,就算浪子回头又有何用?他当年对王妃造成的伤害,难不成就会因为他的浪子回头而不曾存在过吗? 她不偏袒任何人,也不开脱任何人。 沈鹤然这个小崽子在她面前种种插科打诨、装疯卖傻,如今却头一回那样呆滞地看着他,那双大大的凤眼之中,竟缓缓的沁出了泪。 “我便知道,我就知道,大漂亮,不会和那些人想的一样……” 沈鹤然一边用手去擦面上的泪珠,一边又含着泪笑。 “方才说的,不过只是世人口中传闻的版本,我这儿还另有一个新鲜版本,大漂亮可要听听?” 他擦干净了脸上的泪珠,忽然这般说道。 明棠神情微微一凝。 果然,方才沈鹤然说的那个故事确实另有隐情——那故事听着实在太过和和美美,一听就像是旁人早就编造好,想要让人知道的故事。 沈鹤然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将另外一个故事徐徐告知。 * 故事接着前头讲的,并没有什么分别。 静海王依旧花心,依旧在后院之中娶了那样多的小妾夫人,将自己的王妃空在一旁,毫不搭理。 静海王妃在王府之中的待遇比刚才那个故事还要差的多。 她空有王妃之尊,实则所有的吃穿用度甚至比几个受宠的侧妃还不如,在王府之中,旁人只是敬着她是个表面上的王妃,实则对她暗地里多有针对羞辱。 人人都想要那王妃的宝座,好似有了那正房夫人的名头,就能够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 王妃只能有一个,可受宠的侧妃夫人和小妾太多太多,谁也想要那个位置,所以无论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谁都是众矢之的。 如果有王爷的宠爱傍身,兴许王妃的处境还不会那样难过; 可彼时的静海王妃陈氏不过只是一个丝毫不受宠的王妃,在后院之中根本毫无庇护,所有受宠的妃子小妾都敢对她冷嘲热讽,丝毫不将这位王妃放在眼里。 甚至,只要这位王妃死了,她们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来竞选争抢那个空出来的王妃之位。 是以,暗地之中对王妃动手之人可不知有多少。 陈氏一面要应对府中的种种暗害,出了静海王府的门,又要因为自己的母家而饱受太后的针对,步步艰难,如履薄冰。 情形也许确实在她有幸怀有身孕之后变好了,王爷离开了那个农女,也将后院之中的妃子尽数遣散,独宠王妃一人,与她养育了那样多的孩子,一切都看起来那样的烈火烹油,恩爱非常。 是以,王妃那膝下的独子,从小就金尊玉贵,悉心养护着长大的独苗苗,一出生就被请封为世子的静海王世子,沈鹤然自小也觉得自己的家乃是整个上京城之中最好的家。 父母恩爱和睦,手足成群,下人尊着敬着捧着,生怕他摔了坏了,那是一段何等快活似神仙的小霸王时光? 只是年幼的孩子虽然什么事也不懂,却能看懂旁人的眼色。 在父王的面前,他那体弱多病,不能离开自己屋室,生得花容月貌赛神妃仙子的母妃,总是那样和颜悦色地看着他,仿佛包含着浓浓的慈爱,甚至胜过他的妹妹们。 可是如果没有父王在身边,母妃虽然对自己也温情体贴,就再没有那种慈爱的感觉,母妃总是更喜欢自己的妹妹们多些。 在没有父王的时候,母妃永远只会抱妹妹,却从来不会对他伸出的双手给予回应。 小孩子虽然什么也不懂,却对人情的冷暖有着极为敏锐的体察力,他已然在心中模模糊糊地认识到,母妃兴许是不怎么喜欢自己,即便母妃从未在吃穿用度上给过自己任何亏待,母妃真正看自己的目光,从来不像是看妹妹们那样暖意融融。 年幼的沈小世子以为,是不是自己不如妹妹们会讨母妃的欢心,是不是自己太笨了不会说话,每日也学着妹妹们讨巧可爱的样子,绞尽脑汁地想一些俏皮逗趣的话,只希望母妃的目光能在自己的身上也多停留一会。 只可惜这样的努力从未奏效。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甚至在他哭求着母妃也抱一抱自己的时候,母妃只会将他轻轻地从自己身边推开,什么也不说。 所有的人都赞颂母妃那样的温柔可爱,乃是天上的神妃仙子下凡,沈小世子也这样认为,可是他的温柔慈爱,似乎从未真正落到自己的心中。 后来这样的日子,在母妃再一次有孕的时候变了。 他照例在母妃的屋舍之中跑来跑去,认为没什么人会拦着他,也没有人敢拦着他。 但是就如同往常一样,他努力地想要一把扑到母妃的身边,拉住她的衣袖撒撒娇,看看她会不会大发善心,抱一抱自己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