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丁历九月十三日,农历八月十四。 星期六。 宜祭祀、祈福、安香; 忌诸造、嫁娶、作灶。 身为一名血统纯正的地球巫师,郑清还没有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丧心病狂的改造,所以他最终没有吐辛胖子一脸浓硫酸。 当然,作为补偿,他把胖子的那块桃符抢来挂在了自己脖子上。 临出门前,郑清又特意查看了一番老黄历,然后手忙脚乱的在神龛前上了三炷香,祈祷今夜的巡逻平安无事,万无一失。 距离传统的中秋节还剩下几个小时了,当然,在巫师界,这一天也被称为秋祭日。 古人云,四时之祭,春曰礿玉e,夏曰禘di,秋曰尝,冬曰烝zhen;又因为‘谛’是阳气最盛的祭,‘尝’是阴气最盛的祭,故此,巫师们选择了太阳与月亮这两个阴阳之极作为春秋祭典的崇拜对象。 郑清并不在意古代巫师的种种奇思妙想,他唯一担忧的是临近阴气大盛之日,会不会有什么魑魅魍魉不识趣的凑了过来,搅和了自己的巡逻大事。 现在是晚上十点钟。 校工委给他安排的巡逻时间从凌晨一点钟开始,但因为宿舍管理员倪五爷常常在十一点左右下班——如果碰上月华充沛的日子,比如每月十五号左右,五爷可能会溜的更早一些。为了避免被锁在宿舍,所以郑清也只能早点出门。 往常这个时间,他应该躺在自己那张宽大舒服的六柱床上,就着宿舍里那根白色的灯管,美滋滋的享受巫师世界的精神食粮,随时准备与周公会晤。 而现在,他却被迫穿着宽大的红色院袍,抱着法书,脖子上挂着一堆护符,怀里揣着一沓符箓,惴惴不安的来到临钟湖畔,保不齐下一刻就能看见一张狰狞的面孔。 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吗? 冷风习习,让心神不宁的公费生打了个寒颤。 郑清叹口气,裹紧袍子,沿着林荫路一阵小跑。一路与他相伴的,除了冷风,便是此起彼伏的虫鸣了。 天气很好。 也许因为临近十五,月亮又亮又圆,而且看上去比往日也大了几分。 清凉的月华流过婆娑的树影,淌在青石板路上,影影绰绰,愈发显得清幽可人。 如果在平日,郑清也许对这天地间的馈赠欣喜不已,说不定已经拿起紫毫,摊开黄皮纸,就着月华勾勒几道契合阴幽之意的符箓。 而现在,他只能祈祷那些喜爱圆月的生灵能够克制自己的**,不要在校园里乱跑。 处罚书上通知的集合地点就位于临钟湖畔。 准确说,是在湖畔码头旁的小木屋前。 小木屋的主人名叫凡尔纳,是学校的一位老校工,主要负责收拾临钟湖畔的花花草草,看管码头上那些窄小的舴艋舟,捎带着,这位老校工也偶尔充当寂静河里的摆渡人,常常在假期撑着一艘小木船带着好奇的学生游览神秘的布吉岛。 据说,凡尔纳老人曾经担任过第一大学的教授,后来因为年纪太大,不太适应现代魔法发展出的种种理论,所以申请了内退。而他又是个闲不住的人,索性入了校工委,帮着第一大学看管临钟湖。 郑清对这种说法深信不疑。 因为临钟湖紧邻书山馆,郑清自习的位置又靠着窗户。他曾不止一次透过窗户看见这位老人在巡湖时,挥舞着拐杖把那些浮出水面的鱼人敲下水去。 一棍子一个,一棍子一个。 那些力大无穷的鱼人曾经让郑清等新生束手无策,却在这位老人的木棍下乖乖沉回水底。 如果不是曾经的教授,谁还能这么轻松的教训那些怪物呢? 沿着湖畔小路跑到尽头,便是临钟湖码头了。 这个原木搭建的简易码头是整座大湖唯一的交通枢纽。不论是从寂静河溯流而来的访客,还是意图前往湖心岛的游人,都免不了与这座码头打个照面。 凡尔纳老人的小木屋,就堵在码头入口处。 今天,老人并没有与往日一样,呆在自己小木屋中,而是抱着木杖,倚靠在湖畔的大青石前,眯着眼,似乎在感受月下临钟的美景。 那条名叫五月的老猎狗懒洋洋的趴在老人脚下,蓬松的尾巴在草地上摆来摆去,拨打那些发光的小虫子。 当郑清赶到码头时,这里已经聚集了许多陌生的面孔。 深处矮小的林果抱着一本厚重的大书,头上漂浮着一盏气死风灯,在一群沉默的巫师中显得格外抢眼。 “非常不错的风灯。”郑清伸出手,感受着那些琉璃后闪烁的光线,连声赞叹:“最奇妙的是它竟然能够漂浮在空中……你一定在这盏灯上花了不少心思。” “这盏灯是凡尔纳爷爷的。”林果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爷爷见我在灯火虫下看书,便把这个风灯借给我了。” 郑清闻言,连忙向凡尔纳老人问好。 老人偏过头,粗声粗气的应道:“嗯,灯火虫的光太暗,而且频率偏低。用的时间长了对眼睛不好……你们还小,要学会爱惜眼睛。不然到老了很麻烦……就像这个老伙计。” 说着,他用脚尖蹭了蹭草丛里趴在的老猎狗。 五月大人脸上的皱皮抖了抖,喉咙里发出小声的呜咽,似乎在抱怨。 老人嘿嘿两声,安抚道:“知道了,知道了,你鼻子最灵,看不见也没关系的!” 当郑清向凡尔纳老人问好时,旁边呆呆的小男生仍旧捧着那个厚厚的笔记本,嘴里念念有词,依稀可以听到“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这句话。 “你还想着今晚能碰到一头龙吗?”郑清回过头,忍不住打趣道。 “唉。”林果收起书卷,负起手,一副小大人模样,叹道:“炼金术需要的材料太多了……也太贵了!几克太岁的干磨粉就要十枚玉币,一点贤者之石的碎屑竟然只能用学分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