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米利先生放弃使用吐真剂,而是改用具有分辨谎言能力的羽毛笔,但这终究属于某种程度的妥协。 黄花狸抖了抖耳朵,选择接受这个结果。 毕竟只是一只小老鼠,即便它在郑清的店子里打工,也犯不着为了它或者鼠仙人那个大骗子去跟联盟的老巫师们吵架。 想到这里,花猫甩了甩尾巴,一转身,便消失在那抹阳光中,眨眼便回到了隔壁的隔壁,三有书屋的窗台上。 店里一切依旧,与它早上离去时一般无二。 甚至书店主人的呼噜声也保持着固有的节奏,仿佛天塌下来都无法把他惊醒。黄花狸不满的纵身一跃,化作一道黄虹,重重的落在先生的胸口。 砰! 扬起的轻尘在晨曦中绽放,被花猫掀起的气浪裹挟着,向四面八方冲去,但旋即,书店主人悠长的呼吸却像一双无形的大手,抚平那翻滚的气浪,将其化作一缕缕轻柔的小风儿,吹向四周。 没有吹倒一列书架。 只拂动了几张书页、几片袍角。 黄花狸沮丧的打了个响鼻,抬起爪子,恶狠狠的踩在先生胸口,重重的跺了两脚,咆哮道: “你家学生快抑郁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睡觉?” 呼噜声暂停。 书店主人抬手,拿掉盖在脸上的书本,然后把花猫拨到半空中,满脸无奈的看着它:“那你想让我怎么办?森林很难理解蘑菇需要什么。” “但森林最初就是从一株蘑菇开始长起来的……你肯定有办法!”花猫抬起爪子,擦了擦油汪汪的嘴巴,微微昂起下巴: “他是你的学生,又不是我的。” “如果你同意,我可以使用魔法给他的灵魂烙下乐观的思想钢印或者纯化出摒弃负面情绪的机械意志,让他摆脱那些烦恼,但那种方法太过极端,会严重损害灵魂的完整性,剥夺他更进一步的可能……除非必要,没人会选择饮鸩止渴。” “除了魔法,你已经不会其他的技巧了吗?” 黄花狸竖起尾巴,暴躁的挥了挥,把空气抽打的发出瘆人的悲鸣:“他还是个孩子,没办法你们这些老不死的家伙,可以淡漠注视着世界上发生的一切。” “给他一点时间,他会缓过来的。” 先生安慰的抚了抚花猫的背毛:“年轻便会拥有无限的可能……心跳不是表针跳动,情绪也不是齿轮咬合发出的噪音。” “你可以去找他聊聊天!”黄花狸终于忍不住,把在脑海盘旋了很久的念头说了出来:“跟他聊聊,会让他好受一些……你不担心禁咒长歪吗?” 吴先生沉默片刻,似乎意有所动。 恰在此时,他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校医院的方向,凝视片刻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确实是个好主意……但看样子,跟他聊天还需要排个队。” “排队?”花猫扬起尾巴,顺着先生的视线看去。 但目之所及,原本清晰的校医院仿佛笼罩在一片璀璨的星光中,刺的它眼泪花花,却什么都看不清。 “有传奇过去了?”黄花狸惊讶的支起身子:“谁?石慧那小丫头还是若愚那老头子?总不会是海妖王吧!” 书店主人略感无语的看了它一眼。 “你好歹也是位大巫师了,说话前能不能过过脑子?”他重新把书扣在脸上,闷声闷气说道:“相柳好不容易成为古老者,为什么会想不开来这个岛子……” 花猫掐着毛茸茸的爪子,算计半晌,最终才不确定的猜测道:“肯定不是鼠仙人,也不会是黑暗巨兽或者爱玛教授……没听说他俩进阶传奇……难道是老姚?他成功了?” 回过头,书店主人已经重新陷入悠长的小憩之中。 花猫扬起爪子,似乎想再抽几下,但犹豫片刻,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刚刚能把他吵醒,跟自己说两句话,很不容易了。 他距离这个世界,已经越来越远了。 …… …… 黄花狸占卜的结果没错。 此刻进入校医院的传奇正是九有学院的院长,姚教授。 当姚教授走进病房的时候,郑清正坐在病床上,盯着窗外发呆。 他甚至没有意识到有人走了进来。 教授也未开口,放下果篮,坐在男生身旁,一齐看向窗外,看着朝阳的明媚涂抹着早霞、远山以及树梢,看着早起鸟儿捉虫,几点明星在天边微亮。 许久,教授才伸了个懒腰,拍了拍男生的肩膀,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在看什么?” “日出。” 郑清迟钝的答道,回过头,半晌,才意识到病房里来了客人,他惊讶的睁大眼睛,想要起身迎接,姚教授却伸出手,把他牢牢的按在病床上。 “不用起来,不用起来。这样就挺好,挺自在的。”教授抹了抹光滑可鉴的大背头,像往常一样笑眯眯的看着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指指窗外: “很美的景象,对吧。” “是的。” 郑清喃喃着,情绪蓦然低沉了许多:“但这让我更迷茫了……在黑狱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我竟然还能坐在这里欣赏世界的美好……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可怕与美好虽然矛盾,但并非不可共存。你醒过来之后,能重新找到生活的美好,感受到生命的意义,这非常好……比我想象的好多了。” 说到这里,九有学院的院长大人眨眨眼,小声补充道:“尤其你的床头柜上还摆着苏议员与蒋玉同学送的花……哦,还有一盆死亡帽?这可是件有趣的礼物。” 死亡帽就是毒鹅膏,也被称为高把菌或者毒伞,顾名思义,这是一种剧毒的蘑菇,老派巫师喜欢用尸体作为培养基培育这种魔法植物,以获取更加精妙的毒药,新生代巫师则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