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拂去面纱。 摘下头顶的斗笠。 满头红发的金丹宗师露出真容。 喊道:“爹爹!” 脚步停下,那高大的人影也走出丹炉的阴影出现在光尘之中。黑色的顶角与肆意扎起的赤发在光芒下熠熠生辉,直到那张熟悉的面容重新出现。 黑色的道袍,与她相同的赤色长发。 涂山惊鸿激动的难以自持。 快步的跑了两步。 不等她走到距离涂山君丈许来远的地方,她骤然停下。 “爹。” “你还活着。”涂山惊鸿没有再靠近,是害怕,害怕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她臆想出的幻想,更害怕自己靠近会将眼前的场景破坏。 涂山君一时间倒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总之,这样不人不鬼该是和原先没有太大的区别。 姑且也还活着吧。 这才说道:“还算活着。” “活着就好。” 轻声的呢喃嚼了两遍,涂山惊鸿双眸亮光,又重复道:“活着就好!” 只要还活着就好。 萦绕在涂山惊鸿心底的惴惴不安全部烟消云散,害怕与迟疑全都放下,所有的疑虑也尽数消失。 涂山惊鸿知道眼前人就是自己的爹。 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还活着! 涂山惊鸿退了两步注视着涂山君。 涂山君同样看向惊鸿。 孩子长大了。 依稀记得那时候的惊鸿还带着稚嫩的模样,如今已是满头赤色长发。 他的眼中遍布自豪,这短短十余年,能将修为臻至金丹,气息威压浑厚扎实,确实远超过涂山君的期许,毕竟再厉害的天才都要应劫。 惊鸿能在家破人亡的情况下渡过劫难,这样的心性足以让涂山君放心。 涂山惊鸿破涕为笑。 那些许的生疏也烟消云散。 当然是生疏的。 毕竟十多年未见面了。 再熟悉的亲人也会有生疏的时候,不过,生死的离别冲澹了太多。 涂山惊鸿一度以为父亲已死。 她不是不想回大黑山,而是回去也没有任何意义。对于修士而言,要么登大道,要么轮回转世重修,最次则是魂飞魄散身死道消。 所以,哪怕知道大黑山有父亲尸骨,涂山惊鸿也没有着急返回祭拜和收取。 也许世人觉得她不孝。 她却明白自己实力的不足,不足以支撑她离开万法宗。 自不必说生前尽孝,胜过死后万斤青灰。 “爹。” “你回来了。” 正欲跪地的涂山惊鸿被一股法力托起,让她挺直腰板。 涂山惊鸿是想好好行一次大礼的,但是她拗不过元婴真君,旋即耳边传来涂山君的轻笑:“有什么好跪的。” 看着眼眶滚泪的涂山惊鸿,涂山君笑了起来。 “父女相认。” “莫不是要抱头痛哭才痛快?” 惊鸿摇头道:“抱头痛哭不痛快!” “那便不必痛哭。” …… 法诀一掐。 二十八星宿阵法变幻,隐去身旁大鼎。 就连那些繁复的铭文符箓也随之隐没,独留下一方矮桌横放,三层小阶层叠拱卫,倒也不算席地而坐。 涂山君拍了拍矮桌的桌沿:“坐下说吧。”说话的同时仔细的瞧了瞧惊鸿,微笑道:“像我,不只是长相像,脾气也像极了我。” “本来我不打算见你。” 刚盘膝坐在矮桌对岸的惊鸿顿时愕然愣住。 她寻觅许久,才终于找到父亲的遗物。 就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亲人活生生的站在面前。 这已不能说是惊喜,而是让她感觉庆幸,庆幸父亲实力强大,老天开眼、命运卷顾,让他父亲能够重修归来。 然而,追寻许久见面之后却得到这样的答桉。 涂山惊鸿并不觉得恼怒又或是悲伤难过,而是升起一股委屈。 酸楚。 鼻头一酸。 “我儿惊鸿,你长大了。” “有自己的路要走。爹也一样,同样有属于自己的道途。” 涂山君看出了惊鸿的委屈。他也知道,家破人亡寄于万法宗,这十多年肯定吃了很多苦才拥有这般修为。 不管有多么强大的天赋和丰厚的资源,若是自己不下功夫是不可能修成宗师的。 就像是赤玄一样。 那可是一次次的幻境厮杀。 巅峰大宗师手把手传授,相隔几日就来一场通煞身心的丹浴,加上不计其数的资源,所以才能在短短十几年修成大宗师。 那苦楚不亚于上刑,一点都不比剖心挖肝简单。 但,人总要长大。 路也总需要自己去走。 涂山君已经为惊鸿铺好路,那储物袋里装着他积攒半生的资源,破镜机缘不用外求,留存的阴魂丹足以支撑惊鸿以后的修行。 涂山惊鸿低头看着面前的茶碗,波光粼粼反射光芒。 作为一个坚强的人,当然不会随便抹眼泪。 “可是,也不用不相见。” “相见之后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