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瞳孔像是浸染入水的浓墨,将眼白的猩红驱逐,化做玄黑。 黑的发亮。 天黑? 不,是天变而非天黑。 犹如波纹般的漆黑染了天空,也将大地隔绝,最后将此方小天地完全包裹。 深邃的黑暗看不到尽头,只有远方飘摇着烛火,红彤彤的烛火,照亮了一个个看起来古朴腐朽的神龛。 稍显矮小的元婴修士倒退了小半步,低头看向自己踩住的水坑,那不知何时已被黑色的玄水覆盖,甚至没入他的脚踝。水坑映出一道身影,很像他。也许那就是他的身影,如果忽略掉那身影诡异的微笑。 他名为敖沧猛,乃是东海叔父辈的修士,大真君的修为,就是镇守的东海城的敖战见了他都得喊上一句二叔。活了大半辈子,什么诡异的事情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唯独在今天感觉到一股子从心底升起淡淡惧意。 他当然知道万氏三兄弟的个人修为和实力,也明白他们战阵之法的威能,三人合力之下,哪怕是元婴后期的大真君也会感觉非常棘手。更别说这么简单的击杀他们。他确实反应过来了,然而那时已无用。 但他依旧是镇定的。 元婴修士其实并没有并太大的分水岭,无外乎两个,普通元婴修士以及大真君。 概因此时的元婴修士已看清楚自己面前的路,元婴也祭炼的接近阳神,神通术可学的化神修士的三分,那便是沟通天地,借用自然的力量。 万氏三兄弟,吃了被金鳌偷袭的亏,早失了先机。余下的两人不过是普通元婴而已,这样的人他一样能轻松击杀。 于是他祭出自己的兵器,一柄三叉戟,握住三叉戟的同时无声高举。 轰鸣自上空垂下。 原本黑漆漆的天幕被蔚蓝替代,闪耀的波纹就像是海浪似的堆叠,伴随着大海的气息,青冥天已化做汪洋。在这等重压还在渐渐落下,想要将涂山君的法域完全压垮,更要将所有神龛撕碎冲散。 金鳌双眸一凝,像是知道了什么事情,死死的盯着举起兵器的矮小修士。 他张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出什么,然而所有的话语最后还是咽了下去,只剩下滚动的喉咙以及颤抖耸动的鼻尖。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他要说出什么,无外乎是喊出手持兵器之人的来历,叫出对方的名字和跟脚。但是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呢,盘踞东海的蛟龙族难道真的会害怕金鳌宫和太乙宗的报复吗? 金鳌突然鼻子一酸,惨笑的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要是喊破对方,说不得就真要撕破脸皮。 他不能因为一时痛快而连累了整个金鳌宫。 合欢宗还能战上一战,面对东海蛟龙族,他当真没有勇气。 敖沧猛看出了金鳌真君的畏缩,淡然的笑了笑,所谓的星罗势力排名不过是两宗和东海共同搞出来的一个东西罢了,后面的所有势力全都绑在一起也撼动不了两宗和东海六域的地位。 哪怕是前十都得划分个三六九等。 身形高大的大真君撇了撇嘴,冷笑道:“万氏三兄弟,废物终究是废物,白白耗费资源。” 要不是那战阵秘术还算强大,东海不会为另外两人提供结婴的资源,尽管这么多年万氏兄弟立下过许多功劳,但终究不是他们一族的族人。 人修有句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死了也就死了,技不如人死了也怪不得别人,反正对于东海而言,元婴供奉并不宝贵,死了那就再重新招揽便是,只要开出的价钱足够高,总会有落魄的元婴修士来投奔。 修士总是这样的,没有符合自身修为甚至超过自身修为的灵脉连修行都成问题,这也就导致高修大多都出现在更广阔资源也更加充足的地方。 “让我来。”高大的修士先一步走上前,他先是看了一眼警惕却已然罢手的金鳌,这才回转看向敖沧猛,拱手说道:“劳烦哥哥掠阵,看小弟生擒他来。”说完,整个人化做一道流光冲上天空。 “好!” 眼看高大修士冲天,那戴着面具的中期修士高声喝彩,大声说道:“五伯父乃是我族千年难遇的乙木青龙战体,哪怕是东荒血脉榜上都有名的存在,没想到今日得见五伯出手!” “着。” 高大修士一把捏碎脸上的面具,露出真面目,鳞片像是一层面具似的覆盖了他的脸庞,露出一双青金色龙睛,翻手间,一柄好似扭曲树木的长拐出现在他的手中,淡淡的说道:“你实不该来到此地。” 横杖,大真君的灵机气息绽放开。 其气血充盈,犹如金光大日。 要是寻常的练气士,运起灵官法眼看上一眼都得被这充盈的血光刺中。在这一股子气血之中,更是蕴含着勃勃生机,不见半点萎靡。 涂山君擎出魂幡,尽头的骷髅恶鬼将幡布裹在身上。 他并没有放话,亦如杀万氏兄弟的时候一样,平静、沉默。不管是杀人还是被杀,总归没有那么多要说的,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罢了。 敖蒙笙,听名字绝不会和猛汉联系起来。 不过,出现在‘天海’上空的身影分外高大,比涂山君还要高大雄壮,九尺的身躯像是一尊铁塔矗立在半空。 就是手中扭曲的长拐,让他缺少几分猛汉的气质。 一般这样的修士应该用一些沉重且规整的武器,就像是他锻炼出身躯一样,兵器也该如此,长拐不仅没有棍棒的灵活,也没有斧钺刀戟锋利,用这样的兵器的人,估计本就没有太规整的章法。 果不其然。 甫交手,涂山君便感觉臂膀传来哭喊声,虎口撕裂开的伤口流淌出黑红色血,被手中的尊魂幡长杆吸收,魂幡像是活过来似的,‘呼吸’着涂山君身上的煞气和流淌出来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