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得,今年的六月天气反复无常,雨季也格外漫长,大概是猪哥哥总惹龙妹妹生气吧。前一刻还是艳阳高照,下一刻就倾盆大雨,不过还好,这回持续了几分钟雨就停了。
锦一骑着她那辆贴着“藤原豆腐店”五个大字儿的敞篷两轮凯迪拉克穿梭在大街小巷,一个刹车一个甩尾,颇有种秋明山车神的感觉,不过是低配版。
以往下雨天之类的日子,锦一是不爱上店里去的。她不喜欢雨天,准确的说,是不喜欢在雨天出门。湿嗒嗒的空气,黏糊糊的雨水,还有不管怎么小心走路都会沾上裤腿的泥浆,一切都那么令人厌恶。
今儿个会出门,是因为排了好久的神棍终于叫上号儿了。从神棍那出来的时候也不过才中午,想来几天没去店里,也该去瞅瞅了,免得员工忘了老板长啥样。
锦一开了家小吃店叫“夏天的食堂”,从上面那位老板手上接收下来时,啥都没改,店员也都要了。不用整改直接上手,锦一乐得清闲,只需做个称职的甩手掌柜。
店铺在一条历史文化景区里,西长街说是古街道,其实就是一条修缮完整的商业街。最近收到上面领导通知,说要整改街道外貌。从一开始不许共享单车进入,现在发展到任何二轮三轮自行车电瓶车都不给放行。
锦一把敞篷两轮凯迪拉克停在了指定的露天停车场,望着大包小包直叹气,早知道就不自告奋勇去帮店长拿货了,好歹店长的坐骑是四轮,还有小推车。
停车场到店里本不过几百米的路,此刻却仿佛没有尽头。锦一手上,红的黑的绿的,各色塑料袋儿,死沉死沉,直把两手勒出了两道沟。
脚下的街道地面是一块一块凹凸不平的砖块,边角都有缝隙,下过雨就得更小心,不注意就会被滋一身泥水。
距离店门口还有十来米,锦一一眼就看到一上着宽松白底蓝条纹衬衫下着一条黑色直筒休闲裤的人站在门前。他个子高高腰细腿长,就这样随意简单的衣服都衬得背影很好看。
这不是先前在神棍那看到的伏地挺身男吗?
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锦一提着气紧走两步上前,也没注意到脚下有个水塘。一时反应不过,夹拖打滑飞了出去,连人带菜向前一扑磕了一嘴泥。塑料袋里的菜似是长了翅膀,各自寻到了完美的逃跑路线。散落了一地的花甲,不少的壳都碎了,锦一肾痛不已,慌忙伸手要去捡。
正当锦一支着老胳膊老腿从地上爬起时,一双露着半截脚踝蹬着一尘不染的蓝标白底休闲板鞋的脚出现在视线里。顺着黑色休闲裤包裹着又长又细又直的腿向上挪动目光,好腰好身段。
再往上瞧去就是一只黑色的海绵防花粉口罩,他一头发尾带着微卷长度至耳下的黑色短发,阳光下透着一点红色的光,乖巧得让人很想上手摸一把。
锦一再定睛一瞧,哟,这人造型挺时尚,头上还有片娃娃菜。
嗯?不对。
这菜,是她自己摔出去的吧,得赶紧捡回来,菜涨价了可不能浪费。
正待这时伏地挺身男伸出了他的右手,他手心朝上,袖口处露出一截手腕,清晰可见青蓝色的经脉。
锦一抬眸看去,这人手腕中间偏左位置有一个“夏”字的纹身。
他又往前递出了手,想拉锦一站起来。
锦一看了看自己的手,沾了灰有点脏,于是她摆手示意不用,随即两手一撑,原地半身旋转,可没想到,她双腿一蹬,便脸朝下又摔了个大马趴。
得,风水轮流转,一摔还一摔,可自己做不起来伏地挺身啊喂,她暗道。
头顶上传来一声很轻的笑,接着一只手捏着锦一的衣领就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锦一用暂且还白净的手背抹一抹脸,扶了扶眼镜,换上她自认为最真挚的笑容,仰脖脱口而出:“谢了伏地,咳,不是,谢了帅哥!”
对方挺高的,才一米六出头的锦一得昂着头看他。
他眯了下眼,嗯一声算回应,至于锦一的口误,他没听出来,也就没在意。
他抬手拾起头上的菜叶子肩上的金针菇递给锦一,拍拍身上沾到的泥水,皱起眉头,越拍越脏,遂放弃。
“实在不好意思啊,给你身上搞脏了,要不要去店里我打点水来给你洗洗。”锦一一脸歉意,又不忘偷眼上下打量对方。
正,太正了,这身材就算穿块抹布,也能得来高定的质感。
他没有说话,目光再一次于锦一身上扫过,他回头看了眼店招牌,皱了下眉头,也不回答,径直抬腿向路口走去,衣角翻起,只留一抹极淡的甜,有点像是店里卖最火的西柚气泡水的味儿。
“哎,帅哥,真不要洗洗吗,要不请你吃个花甲啊!”
面对锦一的大声呼唤,他却充耳不闻,自顾自迈着大长腿走了,踩到两颗花甲还顺脚碾了碾。
咔叽叽,路上又多了两具花甲尸体。
锦一撇了撇嘴,好看的人都是有性格的。
那个有性格的人闷头直直走了十多分钟才脱离整个辐射圈,等到脑子中快让他窒息的嗡鸣声消失后才停下大喘气。
他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威尔先生会说碰到她了自然会知道,要不是他努力克制再克制,今天的热搜头条就会是《惊!西长街突现丧尸当街杀人剖心吃内脏》了。
锦一店里的员工过了有一会才发现外面的情况,一窝蜂出来帮忙收拾地上的残局,待锦一收拾完毕再回头已经看不到那人的身影。
“蔡蔡,你看见刚才那个人了吗?”锦一问道。
“你说谁啊,我没注意啊。”店长蔡蔡扭头看了眼锦一,“你是指先前店门口的帅哥吗?”
“对对,你认识他?”
“肯定是个帅哥,身材那么好,穿衣服也好好看!”店员一号小杨同学突然从后厨冒出来,眼里的粉红泡泡止不住地往外冒。
锦一垂眼看着手里的金针菇,沉默了片刻。
为什么看到那人的眼睛会觉得有点,难过。
窗口,西晒的阳光透过玻璃撒在桌上,似是给桌子镀了一层金,只听锦一喃喃道:“我...总感觉认识他。”她低头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