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过去将小猫捞回来,目前为止它还很乖。
“我现在要把你放在墙沿上,你乖乖的不要乱动。”司柠坚持着和它沟通,试图用这种方法告诉它自己没有恶意。
海棠树生长在角落,枝丫一半在墙外一半在墙内,枝干紧靠围墙,司柠转动身子两只脚极其艰难地蹲在枝干中间,她欲将小猫置于墙檐。
她一只手扶住树干防止自己不小心掉落,另外一只托着小猫的手缓缓移动,谁曾想这只看起来娇小软弱人畜无害的家伙不听话地挣扎了下。
“别别别……哎……”司柠已经很快速地伸出另外一只手去接,奈何小猫快一步从她手心跃下。
没有意想中小猫高空坠落的惨叫,有人在底下接住了它。
司柠不知道树底下什么时候多出来个人,她也感到很意外,不过比起突然出现的这个人刚才小猫掉落更让她感到胆颤。
在飘落的花海里,这人垂头看着怀中受惊的小猫,皎洁的月光散落在他身上,月白色的衣服迸出一层光晕,他轻轻地抚摸着小猫,衣袖下的手指莹白修长,似是察觉小猫安分下来,他蹲下身将它放在地上,小猫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依依不舍地走向黑暗。
司柠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垂眼呆呆地看着他,腿隐隐有些发麻,但她此刻没功夫去管这个。
那人仰起头看向她,没有说话,就这般静静地看着她。
少女眼中满是诧异,细软的头发被枝丫勾起垂落耳旁,珍珠耳坠来回摇晃,黄栗留的裙边用了特殊面料,似星辰一般闪着微光,而她身后便是那淡月海棠。
司柠认出了他,花神殿许愿树下的那人。
“你是谁?”她问。
不知是不是错觉,司柠似乎见他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还没来得及细看,他突然笑了,眼眸弯了弯,温柔低沉的嗓音不紧不慢响起:“燕王拓跋谭。”
司柠心中一悸,没想到这位就是她那素昧谋面的未婚夫。
“姑娘你呢?你又是何人?”拓跋谭蹲着,依然仰着头和她说话。
司柠神情复杂,许久才低低地说:“刘宋永宁公主刘司柠。”
拓跋谭对此没有什么反应,倒只是溢出一丝笑,鼻腔慵懒地“嗯”一声,一派悠闲自在的语气:“好巧。”
真的好巧,他只不过是想拖延赴宴的时间四处逛逛,的确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寿宴这种数见不鲜的东西,参加的次数多了就会让人只烦不奇,虚假的关心问候,千篇一律的应承,那些平时最爱玩闹的王孙贵女因为束缚变得规规矩矩起来,真心无趣。
这句好巧是几个意思,倒是让司柠无厘头起来,两个本应该在寿宴上恭敬赔笑的人出现在这寂静偏僻的宫苑,还上演了一场救猫行动,这巧吗?不应该巧吧。
拓跋谭慢慢站起身,深海似的眼眸紧盯着她,司柠眼见着那只刚刚轻柔抚摸小猫的手向她伸来,紧接着便听到:“要下来吗?”
他的声音温软带着诱哄,司柠的目光看向他,海棠树很高,即便他站起身司柠还是高过他一点点,他仰着头,眼眸里闪着微光。
海棠花瓣片片飘落,原来海里也是有星星的。
——
寿宴过半,司柠回到位置,拓跋忱音疑惑着问她:“你方才去哪了?”
“啊?”司柠心虚地拿起桌上的葡萄往嘴里塞:“我刚刚……我刚刚闹肚子了。”
“严重吗?要不要回去休息?”
“没事。”司柠笑了笑:“不碍事。”
她转回头,嘴角的笑容渐渐消失,拓跋谭就坐在她对面,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他不关心也不在意,只浅酌那杯中酒。
察觉到她的目光,拓跋谭放下了手中的酒盏,抬起眼眸撞向她,两人一眨不眨地对视,一个探究一个坦然,相互僵持着,谁也不愿认输。
须臾,拓跋谭嘴角极缓地抿起淡弧,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
司柠蹙眉,又是这样。
……
受到蛊惑一般,司柠担着他的手,从海棠树上一跃而下。
“多谢。”稳住身子之后司柠便匆匆收回了手,腿上的麻意上来,像被无数跟绳子捆着,麻木、僵硬,她难耐地扶住腿。
“需要帮忙吗?”
“不用。”
他没有走开,见着她好一点才收回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漫不经心说了句:“在寿宴上偷跑出来可不是位公主能干出来的事。”
司柠扫了他一眼,不甘示弱的回呛:“你一个王爷都不在场,我怕什么?”
拓跋谭无奈地笑了笑:“说的也是,多谢提点,我也该过去了。”
他负着手云淡风轻地走开,司柠却怔在原地,她盯着他的背影,心跳骤然失控:“止淮,你是止淮吗?”
她第一次扮做花农进入蕴真酒坊不小心绊倒在一个低矮台阶上,后来再次绊到的时候止淮抱住了她,当时她有些尴尬就胡乱提议他在台阶边弄个标识,止淮也是如方才这般说了句“说的也是,多谢提点”。
更重要的是她刚刚又闻见了,只在止淮身上出现过的,那阔别许久却永远不会忘记的,蕴含着玫瑰花粉的乌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