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准备妥当,孟绛姝身着御赐的凤冠霞帔,端坐于桌案前静待迎亲队伍来临。
饶是重活一世,这种时候孟绛姝还是不由自主得紧张,女儿家一辈子一回的重要时刻,到底是头一回。
外面熙熙攘攘惹人难耐,孟绛姝手心沁出一层薄汗,忙同疏棠拿了帕子攥在手里。
百爪挠心之时,意欢急急忙忙推门进来:“公主,驸马将要到宫门外了!”
迎亲队伍锣鼓喧天,排场空前盛大,一身喜服的沈暹面上含笑,途经各宫时招呼着随行的小厮给仆役们分发喜糖喜饼。
而后,喜轿停于公主寝宫外。恰至吉时,孟绛姝在沈暹的牵扶下踏上喜轿,一路穿梭宫道,终于出了宫门。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途经街市引得无数百姓驻足,传言承安王世子祖上冒青烟使得皇帝为其赐婚,看如今这阵仗,传言果然非虚。
行至世子府,门前围了诸多瞧热闹的宾客,孟绛姝任由沈暹牵着,抬脚跨过火盆,由他引着往正厅去。
因着沈暹父母早已亡故,高堂之上端坐着的两人自是皇帝皇后,跪拜完天地、高堂,对拜礼成,喜婆将要出声,江皇后突然拉住孟绛姝的右手,将一只成色极好的玉镯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腕上温润的触感明显,孟绛姝整个人迷迷瞪瞪的,连喜婆高声喊的“佳礼成,入洞房”都没听清。
这一点温情,她险些就要以为这世的母后跟前世不同了。
喧闹声远去,手心切实的温热将她从胡思乱想中扯回现实。
沈暹牵着她的手,领她进卧房,也不顾规矩,直接撩下了她头上的大红绣花盖头。
“公主若是觉得头重,便差人将珠钗卸下,若是饿了,桌上有备好的糕点。臣现下得去应付宾客,公主倘觉着无聊,将贴身婢女喊来说话解闷儿也是使得的。”
他说得随意,一双桃花眼水波荡漾,眼尾微挑便仿佛含着笑。孟绛姝听了心里格外熨帖,当即便打趣他:“世子何必跟我如此见外,既已成婚,往后我俩便是同气连枝的一家人。”
“既如此,沈暹便斗胆逾越了,”他松开孟绛姝的手,笑着道,“夫人且在此等一等,宴请完宾客,我便回来。”
孟绛姝应下:“好。”
瞧着沈暹离去,房中渐归冷清。
桌上各式各样的糕点还温热,孟绛姝随手捏了一块塞进嘴里,软软糯糯的口感霎时勾起了食欲。
她从小到大只吃过御膳房的点心,头一回尝外头的,倒是觉得味道比宫里的还要略胜一筹。
一连几块下肚,满足了胃口,便在卧房里闲逛着消食。
沈暹的卧房极大,同书房相通,随处可见精心挑选的摆件,哪一件放到外面都称得上价值连城。
孟绛姝只听说过沈暹败家,却还未亲眼见过,如今一瞧,疏棠口中的“世子有钱”倒是一点不假。
前院热闹的喧嚣声热烈,卧房里都能捕捉到,孟绛姝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登时便有些无聊。
于是招了疏棠和意欢进房来陪她解闷儿。
两个小丫头自认是见过大世面的,推门进来却也不由得瞪直了眼。
“驸马这是日日伴着一屋子金银玉器入眠么!”
与疏棠的关注点不同,意欢的注意力先落在孟绛姝身上:“公主怎的这会儿就把盖头揭了?”
孟绛姝招呼她们到桌前,不甚在意地笑道:“无妨,驸马揭的。”
“驸马还真是……性情独特。”意欢及时转了弯子,没把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孟绛姝对她颇了解,不用猜就知晓,她原本该是说“驸马真是没有规矩,不尊礼法”。
规矩、礼法,束缚人的东西罢了,从前孟绛姝将这些徒有虚名的东西捧着、奉着,如今却觉得随性些也没什么不好。
沈暹这玩世不恭的散漫性子,比那些开口之乎者也、三纲五常的世家公子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