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压下一片阴影。
他换了白天那身衬衣西裤,身上是宽松的运动服,很有少年气。
余光打量他的时候,他正好问:“你的车下午不还好好的吗?”
“谁知道呢。”沈檀望天。
两人从天桥过到马路对面,直对着路口就是一家汽修店。
店里员工看到沈檀,出来同她交涉:“今晚真的好不了,有个配件要其他店调配过来,不好意思啊!要不您明天下午再来取车,明天肯定能行。”
这个点还有地铁,打车也行,沈檀没太纠结。但——
“明天下午我应该没时间,修好了就放在这,后天我来取?”
“后天……”店员一脸为难地算着时间。
店里车位就这么多,最近生意火爆得不行,换个小配件而已要在这停两三天……
僵持着,陆鹤然突然出声:“明天我正好在这附近。”
沈檀:“嗯?”
陆鹤然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意味深长:“放心,我有驾照。”
本来还想在这附近告别的呢,因为第二天需要他的帮忙,还不能那么快过河拆桥。
两人顺着夜风走了一段路,沈檀开口:“你家在哪?”
男生手抄在兜里,始终走在她左侧、靠马路的那一面:“江科名邸。”
浦城的小区名字很有意思,沿江那一片都是江字开头,沈檀愣了一下,“我们顺路。”
江科名邸前面就是江湾花园。
江湾花园再往前一个街区就是沈檀住的地方,江亭苑。
想着会在地铁入口告别的,又变成了在目的地告别。
倒一班车,经过十二个站。
这个点坐地铁的人依然不少,但至少不会摩肩擦踵。
如果是正常上下班点,沈檀是不愿意坐公共交通的。
她对气味很挑剔,有一次在京城赶时间坐了早高峰的地铁,下车一个没忍住吐得昏天暗地。就是这么挑剔的人,在伦敦照样戴口罩挤地铁,当沙丁鱼。
想到京城,又想到另一桩事。
沈檀扶着扶手抬头:“你是不是最近要回京城了?”
地铁里声音轰隆,见他没有反应,她又拽了他一下,踮起脚,凑到他耳边:“你什么时候回京城?确定了吗?”
她的气息扑在耳侧,很痒,挠人心弦。
隐隐感觉到烫了起来,陆鹤然偏开头:“下周。”
“赶不上和open call那批新人一起培训了。”沈檀说,“没关系,我会单独给你约老师。”
“好。”他又偏开了一些。
好像察觉到他不喜欢和人靠太近,沈檀扶稳站直,才说:“合同等你办完事回来再签?还是我寄给你?”
“等我回来吧。”陆鹤然站得又僵又直。
“大概多久?”
“半个月。”
“那张总那边的平面,安排到月底。你时间上行吗?”
“嗯。”
要聊的公事就那么多。
话到这里,其实沈檀也不知道往下继续要讲什么。
在地铁里讲话很费劲,嗓门大了对方也不一定听得清。
她稳妥地闭了嘴。
一直到抵达目的,两人同时下车。
刷卡出闸的时候他突然回到刚才的话题:“半个月是不是太久了?”
“嗯?”沈檀没反应过来。
彼时人流从他俩身边穿过,沈檀站定的那几秒,他就始终抬着手,替她挡从她身边擦过的那些路人。“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在不高兴?”他又问。
沈檀有些好奇,与他对视的瞬间很轻易看到了他漆黑眼睛里的自己。
“我什么时候不高兴了?”
陆鹤然冷静地分析说:“你从刚才到现在,都没有讲过话。”
“……”
从不认识到现在,沈檀从来不觉得他是那种很会照顾别人心情的人。
他身上有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劲儿。
但奇妙的是,她当初不还觉得他不会屈尊当她的模特吗,这不也照样签来了?
所以说,所见不一定属实。
被人照顾心情的感受自然是好的。
又是刚从地铁出来,心境忽得一宽敞,她耐心很好。
解释说:“在吵闹的地方讲话,费嗓子。”
多么正常的一句话。
男生长久地看着她,忽然说:“你在球场的时候怎么不嫌吵?”
沈檀莫名。
他又慢慢悠悠地指摘道:“和那个黑裤子讲话的时候怎么不费嗓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