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坊,申正时分。
许昌易汗流浃背地坐在椅子上,跟他一道的两个卫兵都被支开,光线昏暗的屋内横着一条长桌,窗户都被封得死死的,仅透进寥寥可数的几簇光线,满屋子戴着面具的手下将他包围,阴暗的气氛迫得他喘息滞涩。
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遒劲有力的手掌压住他的肩膀,将他牢牢钉在座位上,不容他动弹分毫。
他被局限在小屋内,看不到外面,不知道所处方位,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此刻离君钰璟布设的兵马很远,因为他跟着那位领路小厮走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路才到达此处。
孤立无援的恐惧正在慢慢吞噬他,令他禁不住发颤,脸色白如宣纸。
“许公莫怕,我们是正经交易,只要钱货两讫,我保你性命无忧。”
长桌对面,身穿藏蓝缺胯袍襟的男人躺靠在软榻上,右手支着引囊,一道道褶子像是游蛇般蛰伏在苍老皮肤下,随着他的肌肉牵动,呈现出格外诡异渗人的形态。
许昌易抓紧扶手,强迫自己镇定,克制住东张西望的念头,维持平稳的声线,“先前说的十万两已汇入何氏钱庄,何公想必已经查到账了吧?”
何少能慢悠悠地点头,“你确有好生做生意,只是今日我晨时收到了一份来历不明的信,信上说你是朝廷的暗桩,你此次高价收买奴隶是为了引我出来,打算跟君家兄弟俩一道算计我。”
许昌易额首大汗淋漓,一粒汗珠滑进眼眶,咸涩的汗水刺得他眼睛发疼,对方气息含敛,平静地坐在他面前,周身散发着可怖的寒意,还未真正撕破脸就已经压得他毫无招架之力。
“说说吧,都有谁?”何少能端起一碗茶,吹了吹热气,慢慢饮下。
许昌易抖着唇,“何公什么意思?我今日来只带了两个家丁,左相位高权重,哪是我一介小商贩能攀附的?”
“小商贩?”何少能阴沉沉地哼声,朝身边的小厮道,“小六,去拿匕首来,待会他说一句谎话便剁他一根手指。”
许昌易心惊,来不及挣扎,扣押他的两个壮汉便抓住他的手拍在桌上,死死地摁住他,由不得他反抗。
小六拿着一柄磨得锋利的匕首走过来,许昌易惊恐地看着匕首贴近自己的右手尾指,眼泪止不住往下淌,近乎绝望地失声痛哭,“我没有骗你,我只是个商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君家兄弟,你饶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