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弥远听了赵昀的话,内心震惊,满脸愕然。 他看向郑清之,有些不敢相信,没想到以前看上去人畜无害,颇为厚道的郑清之,竞这么恶毒,真是刷新了他的认识。 史弥远当初选择扶持郑清之接班,便是觉得老郑还算厚道,他死后老郑可以照顾自己的后人。 现在史弥远觉得自己错了,没想到老郑其实是一条毒蛇。 以往都是他凭空捏造,无中生有攻击政敌,没想到今天却被人给污蔑,让史弘远暴跳如雷。 这时,郑清之终于清醒过来,他当即出班,“陛下,臣确实听史相说过,不信陛下可以询问其他大臣。” 赵昀黑着脸,目光投向李知孝,“李卿,朕问你话,史相有没有说过?你给朕如实交代!” 李知孝愣了下,不说他确实没听史弥远说过,就算是史相说了,那也必须帮史弥远隐瞒,他当即摇头,信誓旦旦道:“陛下,臣可以肯定,史相没有说过。” 郑清之怒道:“李知孝你怎么睁眼说瞎话。” 赵昀黑着脸又看向薛极,“薛卿你说,有没有!” 薛极也立时否认,“陛下,臣也没听史相说过。” 这句话威力巨大,承认就等于是说,史弥远把皇帝当傻子,能够随意操纵和欺骗皇帝,天下大事皆史弥远说得算。 因此几员史党大员,都失口否认,而这也正在赵泰的算计之中。 他们只能口径一致的否认,而只要他们口径一致,那么赵昀就会感到恐惧,认为朝中大臣以尽皆史弥远党羽。 史弥远刚有些庆幸,可随即便发现赵昀脸色越来越黑。 情况不对啊!史弥远瞬间惊醒,立时被骇得冷汗直流,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他急得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无法开口。 如果他说自己没说过,那么是结党,大臣全都在包庇维护他,他要是承认,那更是直接玩玩。 “郑清之怎么会想出如此歹毒的计策?”史弥远发现自己根本没法辩解,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让他的属下们赶紧闭嘴。 可还没等他说话,他剩下的党羽胡榘﹑聂子述﹑赵汝述、梁成大﹑莫泽等人便纷纷表态,表示没有听过,并一口咬定郑清之污蔑。 “陛下,郑清之这是污蔑史相,其心可诛啊!”李知孝义正词严,恶狠狠道:“臣以为这样的人,已经不适合待在中书省了。” 说完,不禁看向史弥远表功,相公放心,我们保你,咦,史相脸色怎么如此潮红? 赵昀听着李知孝等人的话,见郑清之完全被他们压制,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心中失望道了极点。 此时,终于意识到被摆了一道的史弥远狂给几人使眼色,可李知孝等人却会错意,仗着人多势众,竟齐齐逼宫,“陛下,郑清之污蔑史相,还请陛下罢免此人中书省参知政事的差事,将其逐出朝廷,流放岭南。” 赵桓闭上了眼睛,背靠着椅子上一时无言,他对史弥远的宠爱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了。 史弥远捶胸顿足,眼看继续下去,李知孝等人要害了自己,他突然急得怒吼一声,“你们给本相闭嘴!陛下,您听臣解释!” 史弥远噗通一下跪在地上,“陛下,这都是郑清之害臣啊!” 赵昀却瞬间暴怒,“朕爱卿害你?朕怎么觉得是你在迫害郑爱卿!史弥远你是不是已经把整个朝廷,都变成你的呢?” 史弥远吓得一个劲儿的磕头,李知孝等人则面面相觑,脸上满是愕然和震惊。 很显然,几人还没搞清状况,不晓得问题出现在哪里。 事情的始作俑者郑清之和赵泰对视一眼,两人的目的已经达成,便低着头不再言语,继续扮演着弱势群体的角色。 赵昀怨恨的看了史弥远一眼,在气氛跌至冰点时,冷冷道:“史弥远,朕念你拥立有功,给你个体面,你年纪大了,中书省就不要待,回去养老吧!” “陛下!陛下!”史弥远痛哭流涕,“臣冤枉啊!” 赵昀已经不想再看见他,厌恶的挥手,厉声呵斥,“给朕退下!” 说完目光扫视李知孝等人,“还不滚!” 李知孝等人还是第一次看见赵昀发怒,只得连忙扶起史弥远退出书房。 等他们一走,书房内安静下来,半晌赵昀才看向还站着的赵泰两人,他长长叹息一声,“朕是真没想到,朕如此信任他,他居然如此待朕!” 郑清之和赵泰依旧不语,知道赵昀此时心情极差,没有趁机去谈别的事情。 赵昀又道:“朕今天累了,两位爱卿,也先退下吧!” “陛下保重龙体!”两人行礼,便也出了书房。 赵昀疲惫的摆手,坐在书房内好一阵,才重新振作精神。 这时感到遭受欺骗的赵昀,心中燃起一股恨意,他让人召来皇城司宿卫,将身边的内侍带走,看看是谁向史弥远泄露消息,帮助史弥远监视自己,并调查史弥远在朝中有多少党羽。 然后,他又让人传唤殿前司殿帅前来书房面圣,下旨令他加强皇宫和临安的守卫。 史弥远当了二十多年的权臣,没想到今天阴沟里翻船。 从书房内出来,史弥远便有些失魂落魄,走路摇摇晃晃,彷佛一下苍老十岁。 李知孝上前扶住了他,关切道:“史相没事吧?” 史弥远勉强定住心神,痛苦摇头,“本相纵横朝野二十余年,没想到居然会输给郑清之这个小人。” 李知孝等人面面相觑,李知孝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史相,郑清之污蔑之语,我等都已经向陛下解释,相公根本没说过那样的话语!” 史弥远气得用拐杖杵地,“你们怎么还不明白,问题不在于本相有没有说,而在于你们都为本相辩解,让官家察觉到本相在朝中结党,而历代君王,最忌惮的就是臣子结党!你们明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