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泰说是晚上,便真就是晚上说给各人听。 在吃过晚饭后,承德承虎去收拾,各人便拿着长条凳子,来到甲板上排排坐,等待着赵泰开唱。 这时日头西斜,江花似火,风景如画,赵泰站在船头,江风吹过,拂起衣袍,令他找到一丝才子名人的感觉,似乎整个人都风流起来。 “喂,你怎么还不开始?”坐在前排的小琼催促道。 “马上,马上!”赵泰清了清嗓子,从头道来:“忙处抛人闲处住,百计思量,没个为欢处。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玉茗堂前朝复暮,红烛迎人,俊得江山助。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好词!”船上人没来得及反应,临近船上有位风骚的白衣书生,折扇一合,抚掌大赞。 “世间只有情难诉!” “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小琼嘴里重复着,眼中闪烁着亮光,让一旁的刘长生心如死灰,只想仰天长啸,大喊一声,“不!” 孙家班一直混迹于底层,向上打不开市场,各人写不出好词曲,可是受到唐宋两代大文豪们的熏陶,不说人均鉴赏大师,各人的审美水平肯定是比历代百姓要高的。 赵泰先前选的是他最喜欢的一段,讲的是杜丽娘游园,旁人不清楚原委,只是觉得词好曲美,不知道汤老哥厉害之处,在于牡丹亭的故事够曲折,够很打动人。 这次赵泰从杜丽娘豆蔻年华,情窦初开,却为家中的封建礼教所禁锢唱起,说到家里老先生讲解《诗经》中的“关关雎鸠”,把她心中的情丝触动,然后游园惊梦,将剧情徐徐展开,让各人沉浸其中。 不仅是他们,运河上来往的小船,被声音吸引,也慢慢的靠了过来。 这时正当众人陶醉之际,唱到杜丽娘相思成疾的赵泰,却忽然停下了。 陷入在剧情中的各人,一时间是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小琼问道:“怎么不唱呢?” 赵泰摆摆手,指了指天,声音沙哑,“孙姑娘,已经一个半时辰了,改天吧!” 各人听后,却坐在长凳上意犹未尽,都不愿意离去,附近靠过来的船只上,也有喊道:“怎么不唱了?” 这时孙二娘站起来,向四周拱手,“诸位,天色以晚,今天就到这里,大家都早些休息吧。” 临近一艘船上,老仆人走到白衣公子面前,“公子,唱了一个多时辰,估计是累了!” 公子折扇一合,“意犹未尽啊!送五贯钱给他们,就说贾公子有赏!” 说完,他风骚的一展折扇,摇着扇子进了船舱。 这时四周船上的众人,见这边不打算接着唱,才恋恋不舍的回舱,估计今晚都睡不着了。 赵泰转身进入船舱,小琼立刻跟上来,“喂,你写的?” 赵泰自己倒了杯水,理直气壮颔首,“不错!是我写的,是不是觉得我很有才华?” 小琼小脸微红,随即道:“我叫孙琼,你呢?” 赵泰愣了下,才发现一直没有相互介绍,“我叫赵泰,字国瑞。” 孙琼道:“这剧既然是你写的,那后面故事怎么样,你快给我说说!” 两人正说着,身后传来咳嗽声,吓得孙琼连忙跑开。 孙二娘走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袱,放在桌上。 她看着赵泰,“赵公子,这是临船人给的赏钱,足有五贯!” 赵泰愣了下,没想到他这嗓音条件,居然还能获得打赏。 “这些钱,就当我们三人搭船的钱吧!”赵泰颇为高兴,大手一挥。 孙二娘觉得她自己或许是真看走眼,道上的强人那里能有这样的才华,眼前的赵公子或许真是个衙内。 这让她到嘴边的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毕竟她们唱戏的不过下九流,她哪有资格去请求一位衙内呢? 赵泰看见她在烛火下的神情,却笑道:“孙班长想要这个本子?” 孙二娘江湖人士,既然被看破心思,也就不扭扭咧咧,当即抱拳:“不知道公子愿不愿将这个戏,交给我们孙家班!” 赵泰没有答复,而是坐下来,沉吟道:“不是不行!不过~” 孙二娘咬了咬牙,“我愿意付公子一百贯的报酬!” 自打老班主走后,戏班就是她一个妇道人家支持,十多年下来,班子不仅没有发展,人反而越来越少。 孙二娘能够看出,这是部好戏,她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出手赏五贯钱的。 因此她愿意拿出多年积蓄,希望获得这部戏,让班子翻身。 赵泰摆摆手,“我不要钱!” 孙二娘闻语有些失落,“那公子要什么?” 赵泰目光看了母女二人一眼,“我要人!” “呸!流氓!”孙琼小脸一红,一只大长腿就向赵泰踢来。 赵泰话音未落,就遭受袭击,还好他反应迅速,连忙后退闪开,急忙解释道:“孙姑娘莫动怒,我的意思是,我要你们孙家班!” 孙琼愣住了,孙二娘训斥了孙琼一句,询问道:“我不太明白公子的意思?” 赵泰道:“我在楚州有些产业,想签下你们孙家班,让你们在我的梨园内唱戏,我给你们付工钱!” 孙琼一听,不是要她,心头竟然有些失望,跺脚羞怒道:“你这人真是讨厌,下次能不能把话说完!” 赵泰道:“我话还没说完,孙姑娘就踢过来。是姑娘你误会了!” “你~”孙琼羞得恨不得再给赵泰一脚。 孙二娘拉住孙琼,皱眉问道:“我没太明白公子的意思!公子是想请我们去唱戏吗?” 赵泰道:“可以这么理解,你们走南闯北,不如跟我去楚州,我帮你们建戏院,给你们一个演出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