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天,淮河南岸,齐军营地内一片漆黑,万籁寂静,只有几队打着火炬的士卒,于营地内来回巡视。 这时,营地南面的官道上,远远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营地外的暗哨发现马队过来,立时向空中射出一支火箭,望楼上的齐军看见示警,连忙向下喊道:“百户,有情况!” 不多时,几名骑兵狂奔而来,守卫营门的齐军已经严阵以待,“来者何人?” “锦衣卫!速开营门,十万火急!”骑兵奔驰到跟前,赵虎大声回应。 守门的军官眯眼一看,居然是锦衣卫指挥赵虎,连忙挥手,“开门!” 赵虎没有跟着赵泰离开横涧山,归义军成军后,锦衣卫有许多事情要做,需要对归降将士进行甄别。 赵泰往蒙军中派细作,自然担心蒙军往他这里放间谍。 因此锦衣卫既要刺探情报,也要对齐军将士进行审查,对归顺之人进行评估,责任十分巨大。 当下,齐军士卒嘎吱推开营门,赵虎则翻身下马,快步进营。 “赵指挥,您怎么来呢?”守门百户上前询问。 赵虎直接道:“带我去大王军帐!” 赵泰统帅数万大军,每天日理万机,夜里忙到三更,才躺在床上休息。 将士们都知道赵泰辛苦,一旦赵泰睡下,除非有大事发生,否则不会惊醒赵泰。 因为行军打仗,统帅压力很大,夜里很难睡踏实,就算入睡也只是浅睡,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就会惊坐而起,所以帐外亲卫都十分警惕,轻易不会让人打扰赵泰。 此时四更天正是赵泰睡得舒服之时,可帐外士卒还是唤道:“大王!大王!” 赵泰疲惫的睁开眼,“五更了吗? “大王,赵指挥从横涧山过来,说有重要情报禀报!”外头士卒回道。 赵泰一听,瞬间清醒,他从床上坐起,一边穿衣,一边询问,“是攻下横涧山了吗?” 赵泰声音难掩欣喜,帐外赵虎却禀报道:“大王,不是攻下横涧山,是临安来人了!” 这话让赵泰心头一凛,动作僵硬一下,还是披上袍子下床,“你进来说话!” 赵虎走进来,给赵泰行礼,禀报道:“大王,临安发来金牌,召两位赵相公,还有大王进京封赏!令史嵩之暂领淮南军务,并主导与蒙古讲和。” 赵泰一听,瞬间一股邪火,冲到头顶。 南宋果然要讲和,而且为了讲和,直接将赵葵、赵范叫去临安,完全不顾眼下大好局面。 现在赵泰防守淮河,窝阔台过不了河,围攻横涧山的宋军,只要加把劲儿,就可以攻下横涧山。 南宋朝廷直接发金牌过来,调走主战派,让史嵩之与蒙古和谈,等于是放虎归山。 “怒发冲冠!怒发冲冠啊!”赵泰勐锤胸口,体会到了九十多年前,岳飞“十年之功,废于一旦!所得诸郡,一朝全休!”的愤慨。 赵虎低下头,等赵泰怒气平复一些,才继续说道:“眼下史嵩之已经接管南宋各营军务,下令停止攻山了。” 赵泰听说已经停下进攻,手捂心口只觉得一阵绞疼,“去,把军师请来!” 王宾匆匆过来,见赵泰在帐内发火,呼了口气,上前作揖,“事已至此,还请大王不要动怒!” 赵泰在帐内把史嵩之、赵昀骂了一遍,最后连赵葵也骂上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忽必烈被围攻半月,就剩下一口气,赵枢密为何不能顶住压力,将横涧山硬啃下来。” 王宾过来时,已经从赵虎口中了解过情况,叹息道:“临安发来的是金牌,上一个拖到十二道金牌才班师回去的,没隔几个月便被冤杀了。有岳武穆的例子在前,赵枢密也有他的苦衷!” 赵泰也知道赵葵的难处,他手下都是禁军,不是私兵,金牌一道,他下令进攻,禁军也不会听他的。 赵泰重重叹了口气,“孤只是觉得可惜啊!” 王宾道:“大王,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应对吧!皇帝金牌,见牌如见皇帝。临安不只召回赵枢密和赵制置使,还要召大王去临安领赏,大王去是不去?” 赵泰骂道:“孤去他娘的!” 王宾道:“现在窝阔台在北岸,宋军在南岸。既然临安决定议和,大王也无可奈何。如今临安金牌相召,大王不去临安,可速归山东。” 赵泰脸颊鼓动,半晌沉声却道:“孤有大批兵马在横涧山,另外缴获的钱财也没运走!若是孤这个时候离开,孤怕宋军会动孤钱财。再者,孤若是走了,没人威慑蒙古,南宋怕是谈不出什么好条件!” 说道这里,赵泰是越想越气,他想一走了之都不行,还得给南宋兜底,不能让他们卖国卖得太狠。 …… 横涧山,临安金牌一道,赵葵便知道完了。 他不像赵泰,麾下兵马与朝廷没关系,他能指挥宋军,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而是他是皇帝任命的枢密使。 现在皇帝一道金牌,解了他的兵权,他就算下令进攻,手下禁军也不会听命。 赵葵、赵范两人的权力来自皇帝任命,现在皇帝要收回,便只能交出兵权,穿上朝服,听命前往临安。 虽然金牌上说,让他们去临安接受封赏,但他们两人包括宋军将士都知晓,两人前途渺茫。 因为这个剧本已经人尽皆知,所以宋军诸将对他们是避之不及,以至两人出营时,居然没人来送。 赵范回望营地,发出一声惨笑,赵葵叹了口气,“走吧!不牵连他人更好!” 两人扯了扯缰绳,便打马向南,而就在这时,东面齐军营地内,忽然传出一阵整齐的诵读声。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赵范寻声细听,想到自身处境,不禁红了眼眶,“枢相,你听,是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