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等险恶,他自己都不敢深涉其中,何况是老程这等莽撞鲁直之人? 按照原本设想,苏望廷打算向陆相请求,让程三五到河北幽燕之地,去跟那些犯边滋扰的胡骑厮杀,一来积累军功,二来也能躲开朝堂上那些波云诡谲。 英国公的旧部多在西域陇右任事,手伸不到幽燕一带,这样既能保全程三五,也适合他的性情。 可如果程三五真的进入内侍省,那势必要卷进各种深险阴谋。就老程那脑筋,恐怕真会被阿芙这种人随意使唤,再高明的武艺,也挡不住阴谋算计啊! “你对待程三五的方式,好比父兄照料子弟,就不怕庇护太甚,反倒让他不懂得如何自理么?”阿芙问道。 “老程他……不适合太平世道。”苏望廷言辞婉转,他有时候觉得,程三五的莽撞程度几乎堪比未经驯化的野兽,性情一来就直接开干。 “你觉得如今是太平世道?”阿芙话锋一转。 苏望廷忽感背脊发凉、汗毛倒竖,连忙低头拱手:“当今圣明天子垂拱治世,又有忠臣良将作为股肱,还有内侍省协理中外,这若不是太平世道,什么才算太平世道?” 阿芙却不太乐意:“说出这话,你不嫌太油滑么?” 苏望廷也不敢反驳,只是低垂着头,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但阿芙也并非不识好歹,她很清楚如今最能影响程三五之人就是苏望廷,考虑到程三五那潜藏在深处的大恐怖,自己不宜催逼过甚。 “这样吧,我们各退一步。”阿芙笑道:“你让程三五自己选,他如果愿意来内侍省,你不能仗着过往情面强行阻拦。” “可以。”苏望廷深知,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两人刚聊完,就见程三五从远处一路小跑来到,手提衣服下摆,似乎兜着什么东西。 “来来来,我刚才看到一棵梨树,上面结满大梨。”程三五满脸兴奋,将下摆兜住的梨子往两人怀里塞:“我尝了一个,发现这些大梨都熟透了,那些道士居然一个都不摘,那我就不客气了。” 苏望廷还没来得及说话,拐角处有一名老道士冲出叫喊:“偷梨贼,别跑!” 程三五狠狠咬了一口梨,朝二人一晃脑袋:“跑啊!” 苏望廷低头看了一眼怀中梨子,程三五一溜烟似的逃走了,他欲哭无泪,旁边阿芙见状,当即掩嘴大笑。 …… 夜色已深,长青先生独自一人走在山中小径。 按说夜里山路伸手不见五指,不便通行,可对于有法术在身、夜视如昼的年轻道人而言,并非难事。但此时此刻,泪水反倒模糊了眼前视野,让他步伐身形有些恍惚。 正当长青先生内心郁结煎熬,忽然听见小径岔路传来快捷的脚步声,一道身影带风掠过,两手居然还提着盛满水的木桶。 “程三五?你在干什么?”长青先生看清对方,连忙开口叫住。 “谁?”程三五站定转身,反应过来:“哦,是你啊。” “你提着两个木桶做什么?”长青先生感觉程三五这个人无论何时都能给自己带来荒诞离奇的感受。 “呃……我有些不好意思。”程三五竟然难得羞愧起来,游移躲闪。 长青先生见他如此,忍不住破涕为笑,擦去眼角泪水:“你说就是了。” “我……之前看到一棵梨树,上面结满了熟透的梨子,一下子没忍住,摘了几个。”程三五支支吾吾:“不曾想被观里的道士撞破,老苏只得跟人道歉,说是愿意赔钱。结果对方不肯,说那是什么祖师爷种下的交梨树,非要我给道观干一年苦役。” “所以你就在这里提桶运水?”长青先生捧腹大笑:“你这莽汉,居然还会干出偷鸡摸狗的事情来!哈哈哈哈哈——” 程三五哭丧着脸:“不就吃他几个梨嘛?要真是贵重东西,好歹养条狗看着啊。就这样种在后院,别人路过顺手就摘了。” 长青先生狠狠笑了一通,由于尊长辞世的悲痛郁结仿佛也一笑而空,最后长长出了一口气,干脆坐在山道台阶上歇息。 “中黄观哪来什么交梨树?你被骗了!”长青先生抬手指点。 “啊?那臭杂毛敢耍我?”程三五气恼道。 “你怎么不反省反省你自己?”长青先生笑骂道:“你去别人家做客,会顺手牵羊吗?” “难说。”程三五放下水桶。 “天哪,辅之兄居然能够忍你这货十年,这心性也是没谁了。”长青先生以手扶额:“你这人是该干苦役,一身精力没地方发泄,就要到处闯祸。” 程三五叉腰道:“哎哟,都叫上‘辅之兄’了?” 长青先生摇头苦笑:“中原的武林人士、江湖游侠,也不会像你这样老苏老苏的叫,见面兴许还要唱和酬答。懂点风雅文学的,现身与人交手前,还要念一通诗韵,以表心迹来意。” 程三五一愣:“什、什么?唱喝抽打?” “你连这些都不懂?”长青先生不由得好奇:“你有一身高深武艺,连这点寻常事理都不知晓?” 程三五抓抓胡须:“我是小地方出来的,没那么多讲究。” “地方再小也要跟人往来啊。”长青先生细细观察对方:“我过去一直没问,你师承哪家门派?” “我没啥师承,都是野路子、瞎胡混。”程三五言道:“你就当我自学成才好了。” “不愿意说?”长青先生一拍大腿,站起身来:“那算了,你就在这慢慢干。” “别呀!”程三五赶紧说:“你师父不是从这里出来的吗?你这也算回老家了,帮我求个情呗。我可不想留在这干苦役。” 长青先生脸上浮现得逞神色:“我这人情可不是谁都欠得起。” 程三五一拍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