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宝泉社、彩绢社有生意往来,或者是将货物托付给我宝昌社兜售,或者是请我们帮他护送……老程也出过不少力。” 程三五此时正在院中空地一招一式、用功不辍,他眼下并未大开大合,动作反倒迟缓不少,而且经常运招一半,又收劲撤力,好像有些迷茫地拆解招式。 长青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理会程三五,不解问道:“王元宝号称长安首富,他名下的商社为什么还要将货物托付给你们?” “从屈支城再往西,路就越发不好走了。”苏望廷言道:“其实在西域往来经商,没有谁是从头走到尾的。从长安出发,经陇凉河西,跨越广袤沙洲,等来到屈支城下,就算一路没出意外,也足够熬人了,驼马难保能全数存活。 “而且越往西,风俗语言越为杂乱,贼寇妖魔也越多。所以西域经商,通常是依次接替,把货物一家家往远方送。至于王元宝嘛,其实他的生意更多还是在中原一带,尤其是永济渠两岸的水陆舟车、货栈钱庄,那才是日进斗金的大生意。” “运河毕竟更方便。”长青不得不承认。 苏望廷察觉长青欲言又止,低声问道:“你有事要找王元宝?” 长青过去多少有点修道之人的自视甚高,一时难以启齿、支支吾吾:“倒也……算不上有事。我之前去玄都观递交书牒,打算参加明年道举。观中前辈告诉我,想要道举得中,最好趁近来几个月,在京畿一带多与豪贵高门往来,积累名望。” “我明白了。”苏望廷并不意外,莫说道举,哪怕是正常科举,也不乏有士人给高门权贵、州县长官投牒自荐,以求进身门路。 长青傲上,让他去攀附权贵、结交示好,的确不容易。苏望廷于是说:“那明日我带上你,一同拜会王元宝,他想必乐意结交像你这种法力高深的术者。说不定还有一些麻烦事要请你出手解决。” 长青心头紧张稍得缓解,请求他人帮忙的确不容易开口……或许除了程三五。 “老程,你明天也一起来。”苏望廷抬头喊道。 程三五动作一顿,正要应承,外面忽然传来马蹄声响。院内三人皆非庸辈,都察觉有人来到昆岗院门外。 “我可没犯事啊!”程三五见两人望来,主动抢先自辩。 “通常都是犯了事的人才会这么说。” 阿芙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即便隔着院墙,声音依旧清晰递入耳边,脑海中似乎浮现那位母夜叉手背掩嘴、轻声一笑的讥嘲神态。 程三五肩头一松,上前打开院门,就见阿芙骑在马背上,她此刻又换成男装打扮,一袭赭红色圆领锦袍,织绣团花暗纹,脚踏翘头皮靴,腰束蹀躞带,挂着锦囊、玉佩和那柄马首短刀,头上没戴幞头,而是用镶嵌玛瑙的金冠束住发髻,十足世家公子出门游玩的派头。. 至于阿芙身旁,则是同样男装打扮的秦望舒,她也换下之前的武官戎服,穿着一身藏青色箭袖劲装,腰悬横刀,就像世家公子身旁的护卫仆从。 “哟,这是干嘛来了?”程三五倚门抱胸,颇有兴致地打量二人。 “请你去平康坊,来不来?”阿芙手提马鞭,遥指南边。 平康坊就在崇仁坊南边,隔街对望,阿芙所指显然就是那青楼妓馆汇聚的三曲之地。 程三五两眼一亮,顿时来了精神,搓着手掌问道:“你请客?” 阿芙笑道:“我已经约好了,南曲天香阁。有好酒好菜,有丝竹助兴,保证你喜欢。” “你是这个!”程三五当即竖起大拇指,然后回头朝院内两人喊道:“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阿芙笑而不语,倒是秦望舒面露恼色,明明芙上使只请他一个,这等无上殊荣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程三五倒好,理所当然地慷他人之慨,居然还要叫上其他男子。 苏望廷与长青走来,程三五一副邀功的神色,说道:“你看,我没骗你们吧,说了要请你们去平康坊,就一定会做到!” 长青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苏望廷却苦笑说:“老程,现在是阿芙姑娘请客,你这可算不得数啊。” “她请了就是我请了。”程三五用大拇指往后指了指,又赶紧扭头问道:“你说是吧?” “程三五,别不识好歹!”秦望舒忍不住开口呵斥:“芙上使邀你做客,你乖乖听命就是了!” “你这话说的,我跟你家芙上使,那可是过命的交情!”程三五装模作样起来,十足小人得志:“我跟她啊,可亲热了!” 秦望舒咬牙切齿,鼻翼翕张、怒极吸气,身子甚至微微颤抖起来。苏望廷和长青都听不下去了,一人一边扯动程三五袖管。 “老程,差不多够了,别太过分!”苏望廷低声提醒。 “你这样得寸进尺,就不怕牵连我们?”长青这回也是认真了,就算母夜叉不计较,可保不齐内侍省其他人会动什么心思。 反倒是阿芙,一如既往地面含浅笑,颇有兴致,好像要看程三五能放肆到何种程度。 “哦,好吧。”程三五朝秦望舒一招手:“我这人嘴贱,你多担待。” 秦望舒强忍着拔刀杀人的冲动,就见程三五回头问道:“你们两个真不来?” “人家阿芙姑娘就是要请你一个人,我就不去打搅了。”苏望廷面露苦笑,他清楚阿芙这是用尽手段来笼络程三五,自己不好强行拦阻。 “你呢?”程三五望向长青:“之前听你聊得头头是道,不打算去开开荤?” 长青当即拒绝:“我明年要赴道举,这段日子不能沾染酒色,何况我就不喜欢那种地方。” “那多没劲!”程三五也不强求,然后吹了一声口哨。 那枣红大马闻声从后院马厩来到,迈着轻快步伐,喷鼻响声似乎有几分调侃意味。 “走!去平康坊!”程三五翻身上马,意兴昂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