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冯逆之进入一线天不过半月余,外面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内涝,绵延十几天的雨水将三个州府全淹了,颗粒无收,灾民成群,哀鸿遍野。再是南魏与犬戎爆发了几次较为激烈的冲突,南魏国境线长,易攻难守,犬戎骑兵机动灵活,时常大部队与赫家军打仗,骑兵到处突袭骚扰。这支由犬戎贵族组成的骑兵战无不胜,久了就开始骄纵,已经盯上北朝富庶的州府,屡屡犯边。
最后是朝堂之上,有大臣告发太子门生私藏意图谋反的禁书,触怒龙颜,诛杀三族一百九十三口。此案案发快,审理快,结案快,没等人反应过来,当事人就在狱中畏罪自杀了。太子百口莫辩,一度废太子诏书都拟好了,却被天子老师一头撞在华表柱上给劝了下来。
太子的一退再退,一让再让,还是叫垂垂老矣的皇帝不能满意。
涝灾泛滥之际,便被遣去赈灾,打发出京都去了。
这些都是冯逆之不知道的,她此刻正抱着手臂在遥远的北边感受昼夜温差。拿着高闻邸给的信物,她与阿祛姑娘轻而易举就来到了核心阵地。
此处极为隐蔽,占据了天时地利,即被百年大树萌荫,又有巨石遮蔽,藏匿几百号人完全不成问题,是个突袭的绝佳之地!
为首的将领姓范,中年人,肌肤黝黑精干,两手布满老茧。说话中规中矩,不卑不亢,虽死板地紧,反倒叫人觉得可靠。
阿祛在路上偶见一物,要死要活地逼着冯逆之去捉。冯逆之烦不过,竟捉了一只两色尾羽的鸟儿回来。它路上一声不吭。但眼睛清亮,毫无惧色地四下张望,瞧着就不是凡物。
因着探子还未回,前方来的何人第一回合战况如何还不太清楚,这空档期闲来无事,冯逆之便逗弄那只鸟儿玩。
鸟儿倨傲,与她对峙。
半个时辰过去,冯逆之瞪得眼睛发酸,眼泪直流。阿祛姑娘笑她是个傻子,掏出锦盒,里面是壳背发红的蜈蚣,尺把长,她眼疾手快,一把揪住蜈蚣尾巴甩了出去。
没有意料之中的落地,那只两色尾羽的鸟儿瞬间张开翅膀飞出去,长长的喙精准捉住蜈蚣腰,然后往空中一扔,正落在鸟儿仰起的嘴巴里。
吃掉美味后,那鸟儿飞回枝头立着,目光陷于呆滞,一动不动。
“这鸟真有意思,动若脱兔,静如死物。”
“你懂什么。这可不是天然的鸟儿,是靠厉害的养蛊师秘法孵化的,不可多得。一般都是有主的,这只不知怎么就被我的蛊酒吸引来了。天上掉馅饼,不要白不要。”
“有什么用呢?”一只鸟儿罢了,冯逆之不太懂它到底多珍贵。
“它的嗅觉灵敏,对中蛊的人格外凶。”阿祛抱臂解释道:“这只是其一,其二呢,它吃蛊虫,可以解雇。啧啧,听他说,能孵化两色尾羽的养蛊师几乎死绝了,好多秘法没有传承下来,真是可惜。”
“听谁说?”
“要你管!”阿祛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
两人无话,闲月无风
冯逆之想起高闻邸,不由好奇道:“你说高闻邸中了你的蛊?”
“当还不是怪你!把我一个人丢在那,我要是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阿祛恶狠狠打了一下她的胳膊,翻个白眼,又洋洋自得道:“他想洗去一身病骨谈何容易,但我是谁?我可是伟大的魔宗宗主阿祛大人,自然有的是办法。”
冯逆之被打了一下,不痛不痒的,但还是揉了揉胳膊,讥讽道:“恐怕不是什么好办法吧,洗髓丸副作用之大,简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时效也不长,好像危卵高阁,强行拔高,自然会随时倾覆。”
“这个道理你以为他不懂吗?可是,哪怕只有一天的强大,也好过一辈子的缠绵病榻。”
“那就是说,那蛊是高闻邸自愿服下的?”
阿祛点头,“当然,我阿祛做事从来不会偷偷摸摸,其中利弊讲得很清楚。”
冯逆之若有所思地颔首,指着鸟道:“那你捉这只鸟为何?要替高闻邸解蛊?”
阿祛呸呸两声,“我闲得没事做吗?我养这鸟,自然是有我的用处。以后碰到玩蛊高手,我就会更胜一筹。”
说是毒蛊一体,但天下用毒的人多,会蛊的寥寥无几。她却精通,师承何方?冯逆之玩味道:“你与那妖人如此亲密,可瞧着既不是兄妹,也非情人,难道……”
“难道什么?”阿祛冷笑着等她继续说。
“难道他是你爹?”
“呸!”阿祛啐了她一脸唾沫星子,很是嫌恶,“就他?比我冻尸的冰窖还要冷,哪有女人给他生孩子?这么多年,我都怀疑他是个太监。”
冯逆之笑得猥琐,“你不懂男人,人前正人君子,人后寻花问柳,啧啧,就没有不好色的。”
连太子那个洁癖到骨子里的人,不仅金屋藏娇,还吊着个王北雁,呵呵,男人。
阿祛斜眼瞥她,“真恶心!”
冯逆之一脸你说谎但我不拆穿你的表情。
阿祛性子烈,哪里能经得住她激将。梗着脖子道:“不信你去问他,反正我没撒谎。”
“我与他不熟,怎么好问他这个问题。再说了,他还等着取我狗命,我去问,岂不自寻死路?你好坏,好一招借刀杀人!”
“你少来这套。”阿祛烦躁地摆摆手,“我看是你与他关系匪浅吧,我都这么诋毁你了,你还能活着,总不能你比他武艺还要高强吧。哼,定然是他放过你的,这么多年,他可一次都没违背过我的命令。”
冯逆之敏锐捕捉到命令这两个字,“你能命令他?”
“也不算命令。”阿祛皱眉,天色将开,灰蒙郁郁,凉风侵入发肤,她拽紧斗篷吸了吸鼻子,鼻音颇重道:“你不懂,当年若非我爹将他从河里捞出来,现在他坟头的草都得一人高。我使唤他可不就理所应当吗?不然他找谁报恩去?毕竟我那个魔宗的爹练武走火入魔死了,临死前就放心不下我而已。”
原来如此,冯逆之暗暗挑眉,没想到郁汝癸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你应当是中原人,怎么会用蛊?”
阿祛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