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来,我们坐这里。”他用手拍一拍花坛边的台阶,用手左右扫了一下浮尘,示意安婕坐。
“嗯,你等我一下。”她放下花跑去老板那里买了两杯冰镇的手打柠檬红茶回来,递给安杰一杯。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台阶上看完了整部电影,电影结束后前后左右的观众们都站起来纷纷离开了,连饮品店的老板都开始收拾起饮料车,准备收摊了。
他们却很默契地继续留坐在原地,夜里的江风有些凉了,吹在身上有些冷,安杰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幕布上还在滚动着字幕,片尾曲娓娓唱着,《Shape of my heart》,她还曾经推荐小虎在学校里表演过这首歌。她的眼睛水汪汪的,不知道是刚才看电影时被感动哭过还是被周边的灯光和江里的波光映照的。
忽然她说:“你看里昂本来不会死的,他本可以抱着他的植物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安静地做一个身手敏捷的杀手,做一个平常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人,安静地生活下去,可是因为这个小女孩,命都丢了,这个女孩是他生命里的累赘。”
突然而来的一席话让安杰一下怔忡不已,这个话,她之前看这部电影的时候从来没有说过。他盯着安婕,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去接这话。
安婕笑着看向他,眼睛里有大颗的泪珠掉下来,“安杰,我不想做你的累赘!”
看到她哭,安杰立马手足无措起来,赶忙捧住她的脸,用手指抹去不断下落的泪水,慌乱地不停解释,“不是的,不是的,你不是我的累赘……不是这样的!”安婕的眼泪却越掉越多,语无伦次的他突然想到电影,“可是这个女孩也给了里昂爱和温暖啊!”
“可是他还是死了,他死了,安杰,是我,是我扼杀了你的理想,我不想你的理想也死掉!”她知道,战地记者是他的理想,而自己一直拖着他的后腿,让他离理想越来越远了。“如果因为我,让你离你的理想越来越遥远了,我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你怎么能这么想?你不可以这么想!”安杰急了,他急于想让安婕跳出目前的想法,却一时词穷,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两句话。
“我恨我自己,现在的我,想要留你在我的身边,就好像我亲手拿刀砍断你的翅膀,我不要这样,我不要!”
“安安,你不要这么想,相反,我觉得你不要因为一时的失意就拔掉自己的翅膀!好不好?
“我没有拔掉自己的翅膀,因为我本来就没有翅膀,因为你,我只是努力地跟着你跑的快了一点点而已,你很好,特别好!不要因为我,做不了你想成为的人,那样就不是我喜欢的你了!”
“不是所有的梦想都一定会实现的,现在的工作我也很喜欢的。你看小虎不是也没有实现他的梦想吗?生活也是一种梦想,我想跟你生活在一起!”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安婕几近崩溃,“喜欢和热爱是不一样的!我不能接受你有理想,并且一直为之奋斗,最后却因为我,不能抵达理想的目的地!”安婕双目含泪,却眼带笑意。
她抹了一把眼泪,“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你有一个梦想,还能努力去追求,我多想成为你这样的人啊,可是我很努力了,还是不行,我以前一直都没有梦想,遇见你以后,跟你在一起,努力站在你的身边就成了我的梦想,可是这个梦想,我好像也实现不了了!”
“不,你不要这样想。”安杰也早已泪流满面。
“老天给了我两次机会,一次是考进你在的学校,一次是给了我在北京工作的机会,它没有给我第三次机会,前面两次,已经花光了我所有的运气,我想它是要我自己努力站到你的身边去,可是我努力了,还是做不到,我好累啊!”
“我拼尽全力,运气爆棚,才能考进你滑档的备选大学,也许本来我们就不是一路人,可是我好幸运,能够遇见你,爱上你,我也已经很满足了!”
“你是一个孤胆英雄,我知道那是你的理想,不要顾虑我,你去追求你的理想,去实现你的梦想,是我不好,走的太慢,根本追不上你的脚步了。”
“人人都爱英雄,我也是,可是我不愿意我的另一半是个搭救世人的英雄,我只想他是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一个人,我很自私,对不对?”
“如果非要说我有梦想,我的梦想,好像就是可以跟喜欢的人相守,有温的茶,热的饭,香的菜,鲜的汤,再有很多暖暖的爱,过平凡的日子,普普通通地生活。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就是这么一个没出息的人!”
“人人都想要更好的生活,而你想要的,是更好的世界,是我太弱小,跟不上你的脚步了!”
“不知不觉间,我成为了你的软肋,而我却没能成长为你的盔甲,甚至变成了你前行路上的绊脚石。”
安婕语无伦次地说着,每说一句,安杰都坚定地摇头,想要否认她说的每一句话。“是我不好,你需要的是安稳,而我的理想却离不开动荡!是我不好,都怪我不好!”
“不,你很好,特别好!是我不够好!对不起啊,我不能继续支持你去做下一个瑞克艾金森了。”曾几何时,她阳光灿烂地跟他说,她一定会支持他去做下一个瑞克艾金森的!“我们分手吧!”安婕终于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安杰的眼泪再一次奔涌而出,今天,他的不安,在这一刻等到了答案,“不,我不分!安安,你愿意跟我回北京吗?我不做战地记者了,我就做一名普通的记者,天天可以陪着你,好吗?”
“我不想再去北京了,一点儿也不想去了。”
“那我回来,我还去省电视台,行吗?”
“不好,不行!”安婕回答得坚决又干脆。这段日子,她已经做好了分开的决心,她不想让安杰再困顿于这段感情里,挣扎在放弃理想的痛苦里。
昏暗的路灯下,他们两两相望,默默流泪。
许久,安杰扶住她的肩膀,轻声问:“你还爱我吗?安安?”
她想了一圈,发现用任何语言来形容这份感情都稍嫌匮乏,这是除却亲情以后,她的人生里最厚重的情感了。“我爱你,任何时候都爱你!但是我不能用爱的名义自私地困着你,我不想这样,也不愿意这样。”